“小伙子多大岁数了?也等自家孩子考试啊?”

景流玉点了点头。

大爷“嚯”了一声:“那你可真显年轻,看着跟二十多似的。”

景流玉解释:“等我媳妇儿。”

大爷大吃一惊,朝着他竖了个大拇指:“结婚了?结婚了还参加考试呢?你媳妇真挺不错的,有上进心。”

景流玉挂了一天的脸终于因为这句话多了点儿笑意:“是,他是挺不错的。”

大爷从天南海北兜了一圈儿,终于绕到关乎人类生死存亡和文明延续的大事上:“那你俩打算啥前儿要孩子啊?听过来人一句劝,孩子越早要越好。要我说,按照现在的就业情况,你媳妇儿大学就生,一年一个,生俩,毕业正好断奶,给你爸妈带,一点儿不耽误工作。”

景流玉扯了下嘴角,很好脾气地和他东拉西扯,说:“生不了。”

他不应该坐在这儿,坐在这儿的应该是喻圆,想必喻圆和这大爷有点儿共同语言。

大爷大惊失色,悄悄问:“生不了?你俩谁的毛病啊?”

“我俩在一起就生不了。”景流玉言简意赅。

大爷不死心,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基因不和是不是?这样,我给你介绍个倍儿有名的生殖医院,你俩去看看,没孩子怎么能行……”

考试结束了,要不是周围实在没有比这更靠前的位置,景流玉真想跑,他真诚地看着大爷,给大爷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媳妇儿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女的。”

大爷寂静无声,景流玉扭过头,考生陆陆续续从考场里走出来。

喻圆穿着件胭脂雪色的羽绒服,挤在穿着黑黑白白大衣羽绒的人群里很扎眼,粉粉亮亮得发荧光,早上景流玉特意给他穿上的,这样一眼就能认出来。

景流玉站在家长的最前面,喻圆也能一眼看见他,赶紧朝他跑过来。

“想吃什么?”景流玉把他的背包顺手提过来,问。

喻圆额头抵在他胸口上,摇摇头:“没有胃口,好累,想回家睡觉。”

难得听他说没有胃口的时候,景流玉揽着他的肩膀,把他带出了人群,临走时还向身侧投来异样目光的大爷点了点头:“真生不了,劳您费心了。”

喻圆的头一下子支棱起来,问:“什么生不了?”

景流玉迅速把他拖走了。

喻圆从考前一个月就开始紧张,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景流玉眼睁睁看着自己养得白白嫩嫩的小猪崽子跟霜打的茄子一样飞速蔫吧下去,本来白净透亮的脸上都蒙着一层灰,怎么补都补不上去,弄得他也跟着着急。

从考场出来,喻圆说困,春风吹了一路,脑袋清醒了,车开着开着,他突然把头埋进了膝盖。

景流玉腾出手摸他的脑袋,以为他是困了,让他挺一挺,回到家再睡。

喻圆不吭声,一直到车库,他下了车,才仰起头,汪汪呜呜地哭起来,二百多平的车库,回荡着他的鬼哭狼嚎。

他哭得不能自已,把景流玉都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抱住他,拍拍他的后背,轻声安慰:“压力太大了是不是?没事,都考完了,过去了。”

喻圆脸闷在他怀里,抬起来,哭得眼皮和嘴唇都红了,抓着他的衣服摇头:“我要是考不上怎么办?”

“这么努力怎么会考不上?”

喻圆抽噎着说:“我太笨了,每个知识点都要看好多遍才能理解……做题总是错,你给我花了那么多钱,万一考不上,钱就打水漂了,你会不会很失望?”

喻圆是那种不太聪明的小孩,景流玉见到他第一眼就知道了,笨笨的,什么坏心眼儿都写在脸上,一骗就骗到了。笨蛋又在担心他的钱打水漂,会不会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