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知道谢癸骗了所有人。
用一个演出来的承诺,让邬离皇帝甘愿赴死,用一个染了瘟疫的百姓,屠了满城,用一封虚假的信,骗了朝臣。
她往昔一直觉得帝王仁善,是她的皇姑父,对她也算宽和,却不知道这表面之下何等肮脏。
他一个人屠了一城,逼死朝臣欺骗父皇。
桩桩件件,俱为事实。
她惊慌失措地从屋子里夺门而出,趴在屋子里哭了一日,也没缓过来这件事。
谢癸的计策太天衣无缝了,瞒着全天下人,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肮脏。
邬离帝后是自愿赴死不假,可若非他骗了他们,帝后会这样就死了吗?
盛怀宁攥紧了手,一双赤红的眼睛满是恨意。
一场欺骗瞒了这么多年。
恨士兵吗?
他带的人的确未曾伤过邬离百姓一人,甚至在后来南明建朝十多年后,依旧有人称颂帝王宽仁。
恨百姓吗?
似乎也不必要。
这些人中有邬离的百姓,南明的百姓也一样被蒙在鼓里,没人做错什么。
谢癸的事情瞒着全天下,罪人只有他一个。
那就杀了他好了。
还没等她缓过来神,谢子瑾在徐家大院的红墙边喊她,毫无征兆地对她说。
那沅沅,我们在一起吧。
她想过许多次和谢子瑾在一起时候的样子,却没想到,会是现在。
才得知了真相,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她勉强掩饰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仰起头拒绝。
她要做的事情还未成盘,以后的路万般坎坷,可他本身能在江南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
她不愿把他牵扯进去。
或许是她的伤疤苦痛,肮脏的事情,她不想再多出一个人来陪她痛苦,也想更好地保护谢子瑾。
她心中的想法连盛相都没有说,这一盘棋算计下去,若输,就是拿命去赌。
若谢子瑾陪着她,那以后呢?
出了事,他会死的。
总不过也就一年而已,盛怀宁想。
谢子瑾总会忘了她的。
她这样的人,身上背着这么多的责任,重担,要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慎重,就该习惯孤身一人。
她一句话将所有的可能堵死,不管谢子瑾说什么,她都说,不行。
二人是一样骄傲的性子,少年人的脾性受不住三番五次地被刺,谢子瑾骤然止住了声,攥紧了手心本来那天要送给她的玉佩。
“你想好了,徐沅?”
“是。”
四目相对,谢子瑾蓦然砸了手中的玉佩,转过身扬长而去。
她看少年清隽的背影无数次,从未有如今这样一刻,深深地感觉到。
他们不会再遇见了。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只要她回到上京,她和谢子瑾,也许一辈子都遇不到了。
这样的认知残忍又让人清醒,玉佩砸在地上,飞溅起来的碎片割破她的手背,鲜血涌出,疤痕几月才消。
她蹲下身子,一片片把玉佩捡起,任鲜血滴在黄土地上,忽然就倚着徐家的大院,失声痛哭。
再早一天呢?
哪怕早一天。
可早一天又能解决什么?
无非是多个人被她拖进来。
“那就这样吧。”
徐沅终究只是在江南桃花源的南柯一梦,自那一天,剩下的最后一日,梦碎,她该醒了。
该回到,她该回的地方。
*
这是盛怀宁昏睡过去的第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