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屋外天色已暗了下来,只莹莹一点烛光忽明忽暗地映着,他偏生在这片暗色里,看清楚了盛怀宁眼中的明亮,和温和。
先后的对错她作为后来人无法评判,但谢离出生之时亦不知道自己会带走她的命,他的出身自己无法选择。
不管江南的生父如何看待自己这个“儿子”,不管先后生前如何厌恶他,不管谢癸又怎样对他说当时的事,谢离都没有错。
他对谢癸,早就仁至义尽了。
“谢离。”
她缓了声音问他。
“你当真愧对皇上吗?
去年皇宫刺客,你挡在皇帝身前为他挡过一把剑。”
盛怀宁指了指他心口。
“正中心口,命悬一线,你不记得了吗?”
谢离骤然身子一震。
“你欠先后的命,早就还在皇上身上了。
纵然没有,先后的死,也不能全然怪你。”
她抛下了江南的安逸跟着谢癸离开,路途颠簸,又因为她自己在怀了谢离的时候无数次想要拿掉这个孩子,折腾过太多次,身子骨早就弱的厉害,血崩本就是十之八九的可能。
而谢离一个没出世的孩子,如何能决定得了这些?
“退一万步讲,那么多次刺杀,你也早就把当年的恩情还过了。
你就这一条命,没死在刺客剑下是你命硬,却并非皇上次次刺杀你的理由。”
她稍稍拢了手,紧紧攥着谢离,似乎想透过这些去给他传递过去几分温暖。
此时的行为举止太越矩了,甚至本不该出现在“谢离”和“盛怀宁”这样只见过没几面的人身上,但二人又都心知肚明地未说什么。
“你被自己的愧疚困住了。”
他困在这个怪圈里,因为谢癸的话和先后生父对他的不喜而将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却从来忘记回头看看,究其原因,上一辈的因果,本不是他该全然承受的。
就算有错,也错不至此。
旁人都将这些错处堆在谢离身上,用一条命三个字将他困住,于是他看到的,都是不喜,都是厌恶,都是责怪。
但盛怀宁不。
盛怀宁教他如何跳出因果怪圈,告诉他究竟何为对错。
谢离张了张嘴,眼中透出几分细碎的光,又渐渐暗下去。
他眼中多了几分从不现于人前的挣扎,隔着一层薄薄的雾,让盛怀宁瞧的亦真亦假。
“若你不信,你告诉我,为何今年皇上非要带你去祈福,告诉世人大肆准备先后忌日?”
盛怀宁一句话彻底将他问住。
“是不知道,还是你不愿意承认?”
“我……”
“告诉我。”
盛怀宁的声音有如蛊惑一般,将谢离深埋在心底,不愿意承认的,血淋淋的真相挖开。
“因为想困住我。”
半晌,他第一次主动开口承认。
这一年来皇帝对他越发疑心,越发觉得他要抢谢家的江山,于是频频派人刺杀他,直到他前些天去过江南,三批杀手无功而返,他似乎真的坐不住了。
先拿祭天大典试探,而今……
他要用先后的死,再一次勾出谢离心中对他们夫妇的愧疚,要再一次把谢离,困死在这个怪圈里,让他终其一生挣脱不开,再死心塌地地给“南明”和谢癸的江山,以及他日后选好的“皇帝”卖命。
“是,因为他想困住你。”
盛怀宁轻声又重复了一遍。
谢离身子一震。
“可我想你挣脱开。
谢离,你欠给皇上和先后的,早就还了该还的了。
你生下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