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侍们?挟棍而来,噼里啪啦的棍仗声犹如雨点一般落在慕道瑛的背后。
他站得直直的。
一棍,又一棍。
他踉跄了?一步。
直到百棍加身,慕道瑛终于弯折了?腰,伤重未愈的双膝重重跌磕进碎石间,雨水染湿了?淡色道袍,成了?雨过天青的冷青色。
而唯一不变的是?,慕道瑛的视线始终穿过面前这一丛芍药,跟刘巧娥相对?。
可刘巧娥却已移开了?视线,扭脸跟涂钦说了?些什么。
涂钦似乎逗笑了?她,她展颜一笑,杏眼灵动,娇憨可爱,不似一宫掌教,倒似跟情郎亲昵的单纯少?女。
他微微阖眸,伤口崩裂,鲜血很快顺着肌肤淌了?下来,像温热的雨。有什么好失望的呢,他难道还?要指望她给?自?己撑腰不成?
不必想。
他竭力令自?己的思绪放空。或者说去想些别的,清虚,玉清,溯世镜,想些什么旁的都好……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上的棍棒渐稀了?,消失了?。
慕道瑛这才恍若隔世般抬起眼。
斜阳的余晖静静地挥洒在芍药丛中。红药寥落东风。
眼前空落落,唯余一地残阳落红,除此之外,早已不见一人,他心仿佛也生生空了?一块。
旋即,便升起无边的自?嘲,苦涩。
早知如此,他又在期待什么?
期待,她只是?跟他一时置气?眼里实际上还?有他?
他难不成还?以为她会在这里等?他受完刑不成?
他难道以为她会不舍?
她本就恨自?己,如今程洵又受了?重伤,她恐怕早已恨毒了?自?己。
无垢老母为博涂钦一笑,下令仗责慕道瑛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合欢宫。
与涂钦那边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热闹不同。
慕道瑛这里原本还?偶有人上门,这些时日,却是?门庭冷落,伺候的杂役宫婢也颇多怠慢,冷意冷食。
下面的人是?惯会见风使舵的。
慕道瑛虽不常出门,可他偏殿几个?小?僮每每出门为他煎药,却总要受人刁难。
他心中也清楚,若无上面人隐隐约约,暗中授意,纵使失势,下面人是?绝不敢如此胆大包天,磋磨掌教男宠的。
他无奈之下,只能?强撑病体,替他们?讨公道。
修真界到底还?是?强者为尊,
他强运内力使出几招,令这些人暂时收敛了?不少?,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刁难他宫里的人,
可背地里什么
??????
难听的污言秽语都骂得出来。
慕道瑛却也无心,或者说无暇去管了?。
那日使出几招,牵连内伤,他又昏昏沉沉,昏迷了?数日。
直到,夜半突然被一阵叮叮咚咚的琴声吵醒。
这琴声虽然技法不甚娴熟,好在情真意切。
只是?曲意甚为沉郁、哀婉,好似有无限心事,却只能?被压抑在琴弦之间。
曲到高潮,那被逼抑到极点的郁恨俨然已至触目惊心的癫狂境界,竟微传来弦断之音!
此曲勾起慕道瑛几分动容情往。
在这合欢宫中,竟也有如此孤愤悒怒的琴曲吗?
他不禁循着琴声走出偏殿,遥遥瞧见,月华如水,润湿白日里的碧瓦飞甍。
一角飞檐直探入墨蓝色的夜空,一道抱琴的人影,垂落着一条腿,踞坐在檐角之上。
可待瞧见此人身影,慕道瑛登时抿了?唇角,冷了?心意,转身就走。
“别走!”那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