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山上有野生药材,不过这两年难找了。”疯子仰头琢磨了一会,又开始翻相册,然后指着某一张照片介绍道, “这是我当年跟着上山的时候拍到的老药材, 那时候村里老人都不让摘, 不过后来还是被人偷偷挖了。”
这倒是可以为都路久司的出现找到理由。
只不过, 赤井秀一总隐约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从对方手里夺过相册,拿到门口就着阳光一页一页仔细翻起来。
相册的主人倒是意外好说话, 有种被认可的快乐,干脆站在赤井秀一背后伸着脑袋看他翻, 每翻一页都会碎碎念着照片的背景故事, 令赤井秀一听来有如魔音贯耳, 头疼的同时也会抓取一些关键词, 只不过都没什么太大价值。
其他的照片里,都路久司没有再出现,或许是因为祭典之后不久村里便出了事。
不过他将相册倒着向前翻,倒是看到了一张照片,里边有个眼熟的小小身影。
他将那张相片抽了出来,垂眸凝视了一会,唇角忍不住扬起一点,然后把相册合拢,举着这张照片还有之前都路久司的那张,对摄影师询问道:“这两张拍得很好,我很喜欢,你能不能卖给我?”
疯子闻言大喜,大方地一挥手道:“不要钱!你喜欢就带走!”
然后转回去从柜子里取出一个信封,给赤井秀一把相片装了起来,“来来来,放到这个里边,别折了。”
赤井秀一点点头,到底还是在身上摸了摸,抽出点现金给他放在桌上,然后把信封插进内兜,转身离开。
无声地从胸腔里挤出一口浊气,他在烈日下眯了眯眼,顺着土坡走向自己的车。
车窗外,茂密的树木逐渐向后退去,连同那些刚刚揭开的真相。道路蜿蜒曲折,如同他此时的心情,复杂而难以平静。
思绪在车轮下一路漫延,与车辆一同驶过每一个弯道。每个揭露出的线索,每个关于影山步过往的片段,都像是雨后的岩石,湿滑又坚硬,让他胸中沉闷。揪心,但直觉上总觉得不妥。
山间的风穿过车窗,带来凉爽的空气,却未能吹散他心头的迷雾。赤井秀一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定在前方的路上,仿佛在寻找着某种答案,或者至少是一丝心灵的慰藉。
影山步从未向他提起过过去种种。赤井秀一并不知道自己来寻根问底是否太过冒昧,但他在得知影山步遭受过的苦难时,感到震惊又心疼。
可是随即他便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在这与世隔绝的村庄里,因为愚昧和人性的黑暗而促成的人祸。
如此荒诞。
荒诞在于在重重利欲熏心之下,几个幕后推手将全村的恶意转移到了一个失去一切的小孩身上。
荒诞又在于,那个小孩拼尽全力才挣脱这几乎是诅咒般的命运,而赤井秀一在二十年后来到这里,仅仅一天的时间,就轻而易举地揭开了阴谋。
他想起曾经身为FBI办案时,犯人陈述罪行的轻描淡写,恶行隐藏在寥寥数言之中,受害者却遭受了难以抚慰的痛苦。
正如这些山村里的共同凶手,在说起往事时没有一丝悔意,只是被外来人点明时,恍惚之间,道德感仿佛被唤醒了一瞬,然后又被麻木的愚昧淹没。
他单手握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摸到了手机,忍不住想给影山步打个电话,或许只是想听听那人的声音,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这样的过往说出的话语,无论怎样都显得苍白而多余。
普世认为,性格受后天环境,尤其是童年经历的深刻影响。幸福的童年能够塑造强烈的自信,而童年的创伤则让人仅为过上平凡生活就竭尽全力。
影山步的童年,正是这样的苦难历程。每一次的折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