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了想法,他抬头看了看充满好奇地围过来的几个渔民,在“你还好吗?”“怎么不说话”“喂,是不是撞傻脑子了”的时候,警惕地从沙子上爬起身,向后退了两步。

结果身后是被海浪冲刷堆积起来的一道坎,他身体虚弱又没有看见,直接摔了一跤。

渔民们“哎呦”一声,有些人赶紧上前拉他,还有些人则啧啧点评:“怎么这么胆小啊,我们不是坏人!”“我看是傻了。”

这年轻人皮肤因为泡了水而格外苍白,面色非常差,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脸颊,身上的衣服也黏在身上,款式简单看不出来历。

在渔民的手伸到他左胳膊时,他直接向后偏了偏,右手挡在对方胸前,阻止靠近。

那人“嘶”地吸了口气,有点棘手地上下打量他两眼:“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对方表情冷淡,一双眼睛黑黝黝地嵌在苍白脸庞上,最后还是点了下头。

“那就好办了。”渔民松了口气,“你是怎么掉到海里的?有没有受伤?怎么联系你的家人?”

然而落水的男人却缓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渔民是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精瘦黝黑,下巴的胡茬泛着白色,头顶戴着草帽,脖颈绕着一圈毛巾。

周围的渔民们好奇归好奇,却不可能为了这点事耽误了清晨出海的时间,于是对那离得最近的老渔民吆喝道:“厚海家的,你要照看一下吗!”

名为厚海的渔民对乡亲挥了挥手,嗓门很大:“哦你们去忙吧!我先看看咋回事!”

他转过头来,跟这看起来警惕得有点反常的年轻人鸡同鸭讲地比划了一会,终于搞清楚眼前这个锯嘴葫芦什么情况。

肩膀受伤了,并且失忆了,连自己叫什么年纪多大住在哪都不知道。身上空空如也,既没有钱包也没有手机。

“你这可麻烦咯”厚海叉着腰咋舌,把草帽摘下来挠了挠花白的寸头,“要不你上我家也不行,我老婆跟我一起出海,家里没个人。”

憨厚的男人纠结了一会,终于做出了决定:“算了,今天不出了,你先上我家歇会,等村里诊所开门了我带你去看看肩膀,年轻人别留下病根咯。”

影山步沉默地站在那里,清晨的海风冷冽,将刚刚从海水里站起来的他吹得瑟缩,像是并不明白眼前渔民做出了多少牺牲。反倒是厚海见他那副茫然的样子,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儿子,然后心软地对他招了招手。

“能走吗?跟我来。”

这个村子临海而立,房屋的建筑风格古朴陈旧。从乐观的角度看,它们显得朴实无华;从另一方面看,它们似乎相当原始。然而,每户人家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院子环绕着房子,也显得生活自给自足。

厚海家不大,但打理得井井有条。老渔民领着年轻人回了家,先招呼老婆煮点热汤,然后又打开热水器,从折叠衣柜里翻出一条毛巾和一身干燥的衣服递给他。

“等水烧开就能洗了,这衣服都是洗干净的,你凑合穿吧。先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别着凉。”

然后竟然放心地将影山步一个人留在卧室里,自己去客厅等着了。

影山步没有欺负老实人的意思,但这渔民毫无防备的程度直令他良心作痛,暗暗想到,等他离开的时候一定给渔民留一笔钱做谢礼。

从海边到村子里的路程走路不过二十来分钟,影山步也有机会仔细打量这处村子,然后发现这是一处被山包围起来的海岸,想要离开大约只能通过汽车,是天然的渔港。但因为先天限制而不能扩张,所以至今没有被渔业公司或者旅游集团盯上。

然而一路走来,影山步却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有些人家中房子看起来建得很不错,虽然达不到豪华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