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不敢!”
面对男子的肃问,沈令仪咬牙将满腹的不甘咽了下去,然后恭恭谨谨地垂了首,目送陆晏廷转身踏出了院子。
初春的日风中还夹杂着冬梢的寒意,陆晏廷刚走出风荷居,一旁就闪现出一抹灰影,紧接着,一件灰狐毛堇色鹤氅便沉沉地落在了他的肩上。
陆晏廷偏头看了一眼忽现的侍者,微微皱了一下眉,无声地询问他什么意思。
侍者吐了吐舌头,清了嗓子道,“爷,您可真是神机妙算的,宫里传了消息来,让您这会儿去趟养心殿。”
陆晏廷拎着鹤氅绣领的手一顿,凤眼微眯,轻描淡写地问,“这会儿才来消息?”
侍者点头,“宫车在外头候着呢。”
陆晏廷勾唇一笑,拢了拢微沉的大氅后迈开了步子。
可没走多远,他便发现随行的侍者竟愣愣地站在原地,踮着脚尖往风荷居里头张望。
“栖山。”陆晏廷喊了一声。
唤名栖山的侍者立刻回了神,应答著跑了过来。
“爷,您……真要收个外室啊?”栖山年纪不大,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而此刻那张稚嫩的小脸上已然堆满了不解,“可奴才听说前几日圣上还想着要给您和万宁郡主赐婚来着,您这正经夫人还没娶呢,怎么就收了个外室呢?”
这要是传了出去,多不体面啊!
谁知栖山话音刚落,陆晏廷就赏了他一记爆栗,“话这么多,闲得慌了?”
栖山捂著额头愈发困惑,便下意识又回过头看了看,噘起嘴嘟囔道,“难不成真是因为……长得像?”
“栖山!”
这一次,陆晏廷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厉色之音,沉沉地宛如一记闷鼓,震得栖山连忙闭了嘴,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了。
第5章 你的婚事朕放在心上
自古,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陆晏廷带了个下等婢女回别院,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入了圣上的耳。
以至于当陆晏廷赶到养心殿后,话还没说就挨了圣上一顿怒骂。
“朕是让你去穆王府和万宁私下聊一聊,彼此再多熟悉一些,增进增进感情,朕也不想做个瞎眼月老,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朕明白。可你……你倒好,本末倒置,反倒把穆王府的侍女给带回了别院,当着那么多文武朝臣的面,明晃晃地伤风败俗了一把,你这是摆明了要让朕下不来台啊!”
孝帝说到气头上已是脸红脖子粗的,险些抄起手边的泥金紫砂壶就往地上摔。
物什刚举起,却见面前的陆爱卿竟二话不说干净利落地掀襟而跪,孝帝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把紫砂壶重重地扣回了桌上。
“你别以为跪这一遭就能大事化小。”可孝帝气劲还未过,看着陆晏廷依旧怒从心来,“就今儿一早,弹劾你的折子朕就接到手软,你现在是高处不胜寒,朝中多的是想拉你下马的人,你以为掌管内阁就能高枕无忧了?”
“微臣不敢,微臣不过是想替陛下与太子分忧而已。微臣昨日佯装醉酒一试,便探出穆王与五殿下之间私交甚密,然太子殿下监国在即,穆王此举,总不免有些心猿意马之嫌。”
陆晏廷在龙颜大怒之下娓娓道来,言之凿凿忠心可表。
孝帝闻言忽眯了眼,沉默半晌不作一声。
大殿里静得可闻针落,陆晏廷跪拜在玄砖地上,光洁无尘的砖面倒映着他那模糊的轮廓,阴沉沉的仿佛一片堆积在孝帝心头的云霾。
等了良久,孝帝方才缓了神色道,“罢了,朕的这个四皇兄,心思向来是活络的,万宁这丫头呢做事也是莽撞,朕本想着你与她也算是多年相识,现在看来怕是有缘无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