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葳蕤阁小厨房的火灶亮了一宿,直到天亮了,屋子里的哭声才渐渐轻了下去。
沈令仪因为心里存着陆晏恒夫妇的事儿,这晚睡得也不太踏实,再加上今儿一早小笙要早起,所以沈令仪四更天未到就起了身。
话说小笙跟着守鹤师父学武的这段时间进步非常快,眼下恰逢入春回暖,守鹤就准备带小笙去嵩林山游学,这个决定让小家伙兴奋了整整半个月。
嵩林山上有个武艺馆,从大周开国至今,出了二十多个武状元。
“文幽篁,武嵩林”,在上京城是一句耳熟能详的话,但凡是有些武艺在身的少年,都梦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入学嵩林武艺馆。
因为小笙激动了整晚,所以阿念跟着也没睡好。
沈令仪进去南屋的时候,阿念正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坐在床头,一副倒头就能接着睡的困倦样。
沈令仪哭笑不得,吩咐浅笑赶紧把小笙和收拾好的包裹带出来,留点时间再给阿念睡个回笼觉。
结果小家伙临了要走反而和阿念腻歪起来,拽着她的衣袖絮絮叨叨个没完。
“阿姐,你要想我哦!阿姐,你要不要也来武艺馆游学?阿姐……”
一旁的浅笑越听越急,连连拉过了小笙求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姑娘一个时辰以后还要进宫呢,也没多少时候可以睡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小笙这才依依不舍地冲阿念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跑向门口,一把又拉住了沈令仪。
沈令仪把油纸包着的两个热乎乎的大肉包往他怀里一塞,笑道,“赵妈妈天没亮就起来给你和面剁肉了,你赶紧吃。”
见小笙呼着气猛咬了一口包子,沈令仪一边把他往院子外头带,一边叮嘱道,“昨儿你爹爹交代你的事可都记住了?跟着师父在外面游学,要谨记什么?”
“多听,多看,多、呼呼,多想……”小笙咬着包子答得含含糊糊。
沈令仪点头,刚想和小笙交代山上昼夜冷暖有差,让他留心添衣保暖时,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细长的身影。
那人拎着两个恭桶从青瓦路上匆匆而过,在看到这个时辰风荷居的院子里竟有人出来时,那人明显顿了顿脚步,下意识的扭过头看了一眼。
院子门口燃了一整晚的灯笼光势已见微弱,但就是在那一道微弱烛光的映衬下,沈令仪却看到了一双有些熟悉的眸子,嵌在了一张极为陌生的面孔上。
或许是一种莫名的直觉,那一眼,竟让沈令仪背脊上生出一股凉意。
“娘,娘,你快走啊,师父要等急了!”拉着沈令仪手的小笙见她忽然定在了原地,不禁催促了她一声。
沈令仪立刻若无其事一般地将视线挪到了小笙的脸上,然后继续笑着带他往前走去……
等送完小笙折回风荷居,方才那个倒恭桶的粗使丫鬟早已没了踪影。
沈令仪立刻唤来了知春,问她今日来取恭桶的人可是那个叫红芳的丫鬟。
知春忙点头,“夫人你碰着她了吗?”
“我送小笙,在门口遇到的。”沈令仪不动声色,“当时天色还没放亮,所以也没完全看清,只瞧见她身形比旁人要细长些。”
“是。”知春点头,“红芳个头确实要高些,大概比我再高半个额头。”
沈令仪又问知春,红芳除了日常来取恭桶之外,还有专门来过风荷居吗?
知春想了想道,“她其实不太出来,没事的时候好像都待在浆洗房那里,风荷居……哦对,有一次她来过,是想要去我们的小厨房借个火。那天正好我娘在,还同她闲聊了两句。”
沈令仪闻言若有所思,让知春下去以后她便匆匆回了屋。
屋子里亮着灯,陆晏廷已经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