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也以为她应该知道的,这么多年了,当年她真的是去鬼门关绕了一圈,才勉强把孩子生下来的。但是有时候人定也未必能胜天,舟儿生下来就有些先天不足,大嫂一开始不知道,后来一次大夫来,走的时候落下了东西,大嫂让小丫鬟追去送了,小丫鬟听到了大夫和大哥说的话,才知道孩子有问题,大嫂那次和大哥吵了很久。”
“那也不是他瞒着大嫂的理由啊!”沈令仪并没有觉得陆晏恒这个做法有多妥当。
“可夫妻之间的事谁说得清?”陆晏廷拍了拍她的手叹气,“大哥说他很早就做好了和孩子分别的准备,所以舟儿走的时候,大嫂也怨他没有心,好像他对孩子一点念想也没有。”
“所以他就一直没告诉大嫂实情?”沈令仪叹气,“那不是让两人徒生猜忌吗?”
陆晏廷亦笑着摇了摇头,人微微地往床沿一靠,舒展开了双腿。
“他这个人,性子向来拧巴。小时候,只有他觉得府里对我娘是不公平的,但是他在看到爹和大娘吵架的时候,也会冲我说些很不好听的话。”
陆晏廷口中的“大娘”,指的就是吴氏。
“再后来,我执意去幽篁书院求学,他就说,我既选择了仕途,那就不用再想着要依靠祖上荫庇了。”
“凭什么!”沈令仪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顿觉陆晏恒的性子确实阴晴不定,让人很难琢磨。
可陆晏廷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往自己的怀里靠了靠。
“怀瑜这个人啊,人如其名,如果不是因为他那副不争气的身子,陆家不会走到今天。所以他有不甘,却不得不甘,尝试了一圈,最终发现什么都握不住的滋味并不好受。年幼时他对我倒是很好的,他有为人兄长的心怀和耐心,我从小能定力过人,和他的教导是分不开的。说实话,比起陆伯钧,他倒更像是我真正的亲人。”
“握瑾怀瑜的怀瑜?”沈令仪猜,这是陆晏恒的表字。
陆晏廷点点头,“他出生的那一年祖父还在,这两个字,是祖父亲自挑选的,握瑾怀瑜,你可想而知,陆家对他寄予了多大的厚望。但是这世上事与愿违的事太多了,就好比大嫂,早些年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就是不把真相告诉大嫂,平白无故地徒增大嫂对他的怨怼。后来遇到了你,兜兜转转悟出了一些夫妻相处之道,我才有些明白他为何会在这件事上较劲了。”
“为什么?”沈令仪觉得自己依然想不通。
“蒋之妤是一心想要为陆家传宗接代的,辽山东昌蒋家嫡女,当年登门求亲的人也是多如过江之鲫的。陆家不是她最好的选择,怀瑜的情况在当时也没有藏着掖着,蒋家人只要去打听打听,就都能知道陆家的嫡长子是个病秧子。但就是这样,蒋之妤也嫁了。”
“那她和大哥是两情相悦啊。”沈令仪不懂,好好的琴瑟和鸣,为何偏偏要让彼此心生芥蒂。
“因为舍不得吧……”陆晏廷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向了沈令仪,“因为知道说出真相,这个人可能会为了孩子继续向自己妥协什么,她可能会让他纳妾,可能会让他接近自己不喜欢的人,可能……与其这样,就不如一直瞒着……”
沈令仪本来还沉浸在陆晏恒和蒋之妤的纠葛中,一听男人的口气渐渐变得不对劲,她不由抬头看了过去。
陆晏廷的目光温柔且坚定,似一道冲破浓雾绽放的光,一下子烫红了沈令仪的脸。
她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当年她费尽心思做的那一场戏,她的守护,她的坚持和她那些难以言说的苦,其实又何尝不是另外一个陆晏恒,又或者是另外一个蒋之妤呢?
“我……我和他们不一样……”沈令仪支支吾吾,心里各种滋味糅杂在一起。
她想到后来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