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廷这才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起身,然后说道,“薛承枫会替你出头,并非因为你是沈淮竹,今日换成谁,他都会这样做的。他身为统领,护住下属是本职,护不住了才是失职。如此的处事之道,若是将来你自已做了统领,也应如此。”
“卑职明白。”沈淮竹点点头,口吻里已没了之前的不甘与愤懑。
陆晏廷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便想着继续点一点他。
“你的身份特殊,不知道的只当你是薛统领的同乡晚辈,知道的就以为你是我安插在三殿下那边的眼线。福贞公主的性子是难缠了一些,你且也不用想那些复杂的事儿,只要关注眼前即可。”
眼前即可。
沈淮竹闻言谨慎地问,“大人是说……公主吗?”
说实话,在此之前,沈淮竹确实从未仔细想过薛承枫或者陆晏廷将他安排在福贞公主身边的真正用意。
陆晏廷闻言也不点破,只垂眸看着他道,“朝堂纷乱云涌,不是只有前殿,也有后宫。有时,让你守着一个人未必是要你护着她,但有时候也就是希望你能护着她。人不同,立场不同,用意就不同。”
“卑职……定不负大人之托。”沈淮竹听罢屈膝打了个千儿。
陆晏廷点点头,看了一眼投射在菱格窗上的那抹纤细身影道,“去吧,和你阿姐去说会儿话,她等你很久了,聊完了就让栖山早点带你下去休息。”
前院廊下,沈令仪捧著个漆木匣子确实静候多时了。
看到沈淮竹推门而出,她等了一会儿,没看见陆晏廷的身影后方才小跑着迎了上去。
“和大人聊完了吗?”站定以后的沈令仪微微扬起了头。
十几日不见,她竟觉得淮竹好像又长高了一些,只是他的身量依旧清瘦,面庞看着也没什么肉,不过血气倒是比之前足了许多,肩背笔挺,如松如竹,精气有神。
沈淮竹点点头,眼底露出一片柔色。
“宫里的一切可都习惯?”纵使沈令仪心中万般好奇,可她却谨慎地并未询问淮竹今晚来隐竹院的原因,只关切地问起了他的日常起居,“天热了,营房里换了薄被没有?还有,与同僚之间相处得可都好……有、有没有人欺负你?”
沈淮竹耐心十足,慢条斯理地逐一回著沈令仪的话。
“已经换了薄被,有内侍主管左右打点的,一切都习惯,同僚也都很好相处。”
“吃的好吗?”沈令仪的关切自然只能绕着衣食住行。
沈淮竹笑,“宫里的膳食总不会差的。”
“那怎么我瞧着你都没长肉,光长个儿了?”沈令仪叹气,却也知眼下这是难得的相聚,不应在弟弟面前这般流露伤感,便又忙改口道,“这匣子里有些涂抹跌打损伤的药膏,是专门给你准备的,还有几张银票,数额大小不等,你看着用。”
她说着便把手中捧着的匣子递了过去,毫不意外地,沈淮竹径直就摇了头。
“阿姐,我不缺银子的。”
“不,你听我说。”沈令仪却摇头坚持道,“我知你不缺银子,但这些也不是全给你的。如今你在宫中当差,每月能休三日,匣子里有个旧宅的地址,在九柳巷的最里面,租契在我这儿,但钥匙我放在匣子里了。那些银子你看着取一些寄给阿爹,剩下的是让你去置办老宅物件的。”
沈淮竹闻言自然不做推辞一把接过,打开匣子看了一眼后问道,“阿姐你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这事儿我来办。”
沈令仪笑道,“宅子不大,但住我们几口人足够了,明日你去看了就知道,虽是旧宅,但屋顶什么都修葺过了,屋主是我姐妹的一个同乡。大娘为人爽快,也算是半个熟人,我先给了一年的租钱,后面的事儿等爹娘回来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