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斟上两盏酒:“衍儿贤弟,恭喜你又当了爹,这次还是个小世子,等你什么时候回了府,我再去给你送上贺礼。”
赵衍当着众人,也给他几分薄面:“那就谢过国师了。”
没想到他没脸没皮,追问道:“我给你的生辰贺仪,你试了没有,若是喜欢,我便再炼几丸送你,保你子孙满堂。”
赵衍一寻思,记起来那枚半红半黑的丹药,当时不曾放在心上,也不知收去了哪里,敷衍道:“谢过国师美意了,我怕是近日也用不上。”
哪知道陈抟突然凑到他近前:“怎么用不上,我入宫的时候,见到了晋王府的马车,你回去就有美人在暖被窝里等着,与皇帝一样快活。” 最后一句压得极轻,除去他们两个无能听见。
他知道陈抟不善酒,只好再举杯打发他:“说起来,我也要恭贺国师,加官晋爵,平步青云。”
三两杯劝下去,陈抟如顺了毛的猫,乖乖不再多言,在他身旁踉跄坐下,用手去拿他案上的吃食,径直往口中放,边嚼边道:“衍儿老弟,我算卦极准,早就料到自已会加官晋爵,我还知道……” 他话未说完已被一只鹅掌堵了嘴。
赵衍走到御案前:“皇兄,国师不胜酒力,臣弟先送他出去。”
赵溢自宫宴开始,便焦急地等待,他命人开着一扇窗,从御座上看去,天色一览无余。
天遂人愿,夜幕刚至,便是满天星斗,看来明日不晴也难。他心情大好,见赵衍面色微红,从盛了开水的温碗中提起酒注,朗声道:“我们兄弟,今日也饮一杯。”
王继恩笑容满面递上来一个空酒盏。
赵衍抬头,见赵溢目光和煦,似又变回从前亦父亦兄之人,对这份突如其来的亲近,心中不明所以,也不敢犹豫,上前两步,拿起空盏,接下天子亲自斟的酒,先饮为敬。
“皇兄,千秋圣寿,福泽绵长。”
赵溢见满眼恭顺,屈膝跪下,抬手托住他的臂膀,扶他起来:“趁着现在尚早,回去醒醒酒,亥初再来,陪着母后一起守岁。”
赵衍架着陈抟,一出殿门,便将他交给一个内侍,独自一人回住处。走到近前,见自已屋内亮着灯,知道陈抟没骗自已,果真是府上有人来了。
他推开门,里面一个华服女子,乍一看有几分面生,一回想,认出来是红绡。
当日随口一提,皇兄果真替他送了人来。
红绡走上前来,隔着门槛对他福一福身:“王爷。”
今日宫中来人要接她来陪王爷守岁,她起先不可置信,等见了赵衍,才觉出真实了几分。
她抬眼看清他脸上的失望神色,又生出几分惧意来。×?
赵衍立在门口,等风吹去满身酒气,也不打算进去:“今夜,你便宿在此处吧,明日一早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他说完转身,去了西厢房,洗漱一番,在榻上躺下,酒意上来,身子燥热,越是醉到极点,越要保住灵台清明,大睁着双眼,黎明前的等待本就难熬,更何况是没有月亮的朔夜。
一个朦胧的暗影在窗纸上流转,有人敲了敲门:“王爷,陛下命小人送醒酒汤来了。”
听得出来,是个宫人,故意压低了声音,大概是怕惊扰了夜色。
赵衍一言不发,将枕下的象牙匕首握进袖笼。
那宫人不闻回音,还是推开了房门。
赵衍微眯着眼,隔着薄帐,用余光冷眼看着,见她一进屋就关上门,转身将托盘与瓷盅一起放到桌上,也不点灯,背对着他良久,更是可疑了几分。
待她转身过来,慢慢走到床边,他的象牙匕首已悄无声息地出鞘了。
来人却只在春凳上坐下,双手伏在床沿边,再没了动作,静静坐了盏茶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