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眼睛,等适应了周遭混沌不清的景象后,一一辨认过去。
有学生时代的同学、邻居好友,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有楼上楼下的邻居,有毕业后接触过的和善之人,桃木村的热心村民,也有自己的亲戚、家人,和曾经的任课老师。
“怎么了?这是哪里,为什么大家都围着我?”
他朦朦胧胧地想着。
王安顺那圆乎乎的脸挤到最前面,热切地看着他:“小麦子,你还睡着呢,赶紧起来,大家都把场地布置好了,就等你这个寿星过来吹蜡烛切蛋糕了。”
噢,原来是我要过生日啊。
麦镜被大家拉起,和煦温暖的阳光倾洒在他的背后,热气让他如白瓷般的脸泛起薄红。
他拍拍臀后沾染的草屑,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生在远处朝他们招手:“快来啊,快来麦麦,蜡烛都点上去了,麦麦。”
麦镜认不出对方的身份,只觉得亲切,也许是曾经有过交际的异性好友吧,他睫毛轻动,下意识挂上一抹灿烂的笑容,扬声道:“来了。”
所有模糊的身影都随着他的这一声开始动作,大家都朝着那个女生方向跑去,欢快地招呼着麦镜跟上他们的脚步。
草地柔软,但麦镜跑得踉踉跄跄,他似乎并未有多少体力,只是往前跑了两米,就双腿发软,气喘吁吁。
“麦麦,我们走了,快跟上来啊。”“小镜子,速度啊,大家都在等你呢。”“麦哥,你好慢,再这样我就不等你了。”“爬爬,快过来。”“爬爬啊,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动起来腿脚这么不利索呢?”“麦学长,你好弱噢,那我们就先过去了。”
越来越多的身影自他身侧跑去,跑到不知名的地方去,很快消失不见。
麦镜越来越觉得心慌,他越是着急就越是跑不快,在地上狠狠地摔了一跤又慌忙站起来往前跑,因慌不择路而又撞到莫名其妙的障碍物上,急得他慌忙着连声哀求:
“等等,别走啊。”
“你们……不是要给我过生日吗?”
“别走啊,回来啊。”
“我还没有切蛋糕呢……别走,别走。”
“诶先别急着走啊,麦镜,你知道杜惊鸿出事了吗?其实前两周就有辅导员来找我们谈过话了,说杜惊鸿缺课太多,态度不端正,如果不能及时改正,校方会考虑让他退学,所以辅导员发动我们这些身边人劝劝他。结果你猜怎么着,这家伙听说这个事不仅不担心,还一脸得意,眼睛亮得跟什么似的,问他又不说。然后人在上周五晚收到短信直接离校了,好好一个大活人联系不上,结果到现在都没有人来问我他失踪的事情,你说奇怪不奇怪?”
「【“」 “我不想一个人,不想一个人在这里。”
绝望的,期盼的,渴求的,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努力地想要挽留他们。
但那些熟悉的,陌生的影子,雾气一般散开,原本清晰笔直的路也变得模糊不清。
最终,他停了下来,低垂着脑袋捂住脸发出绝望的哀嚎,狼狈地、崩溃着,接受被全世界抛弃的残酷现实。
翠绿的藤蔓长出大段大段的枝条,从白色栏杆空隙里蔓延出来,爬上二楼高墙,挤进狭窄的窗格里,窥伺着内里被剥夺了自由的生物。
“啪”地一声,夜幕下修长手臂伸出,点亮夜灯。
郑殊观半坐起身,左右看了一圈才找到抱着枕头窝在房间角落里,睡得自己满脸泪痕的苍白小狗。
他赤脚下床,悄无声息地靠近,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状态。
心理医生说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让病人远离危险源。
但郑殊观不接受,他要小狗主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