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行依旧放不下他,在上个月安排时间和他见了个面,欲收购他这小小的工作室和里面的精英人才。
两人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陈嘉行发现周迟如今的姿态越来越不似他最初见到的那个青涩纯真的大学生了。
可他仍然将周迟当作自己犯了点小错的妻子。
周迟只扬扬眉,扔给他凉飕飕的一句话:“收购?陈总,我当着其他人的面愿意给你面子,我不想给您面子,您又算什么东西呢?不怕崩了牙齿?”
潜藏在周迟骨子最深处的戾气终于掩盖不住,一点一点顺着骨头缝里向外蔓延。
两人不欢而散。
周迟的指关节嗒嗒点在办公桌面上,他在公司里睡了好几天,黑色镜框下,眼下那层淡青近来愈发深。
小臂低垂,瘦长的指间若隐若现冒出一点火光。
沉思片刻,他打电话给从嘉宏公司离职、依旧在官司里拔不出身的老会计。
袅袅升起的烟雾在沉默中渐渐消散,周迟又慢慢吐出一口,他浓黑的眉眼隐藏在白雾之后,眸色淡漠,安安静静等待那头电话接通。
他抽烟不会上瘾,姑且把这当作能迅速冷静下来的手段。
他打给了年前嘉宏公司离职、依旧在官司里拔不出身的老会计。
电话嘟的一声接通,他说:“我知道你手里有嘉宏这几年的账务。”
“嘉宏的高层出的毛病,不该让你担着。”
“你儿子今年三月份才进的单位,只是个接待的科员,我有办法调动他的岗位。”
他忽然被烟呛了一口,咳嗽两声,咳得脑仁都有点疼了,才哑着声音继续道:“我需要你把这件事披露在网上,闹得越大越好。”
闹到众人皆知,闹到嘉宏的股价下跌,闹到那些投资商明白什么才是他们该关注的地方。
第二个电话,他拨给了许亚梅。
他不怎么有时间和自己亲妈联系,却和这个干妈互动的很频繁,他说话得体又熨帖,时不时会送过去一些燕窝花胶类的补品,虽然是拿段煜的卡直接刷的。
许亚梅五十岁的年纪,热衷保养,浑身上下透着股岁月不败美人的雍雅气息,周迟回回礼物都送到她心坎上了。
怎么能不惊喜呢,养了快二十年的废物儿子,像只乌龟似的踢一脚才肯慢吞吞的走两步,终于被她逮住一个这样十全十美的好儿子,消失了很久的慈母角色她当得十分上瘾。
“妈。”他叫。
“过段时间嘉宏可能要压新闻,我需要您帮我一个忙...”
挂断电话,周迟缓缓吁出一口气,将没抽几口的烟灭在烟灰缸里,仰面靠在椅子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皮肤薄的像能透出脖颈的青筋。
五月份的阳光很给力,穿透玻璃窗,金灿灿的落在他身上,他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浑身一阵一阵发冷。
被其他人传染了,周迟想,耐不住脑子里一阵阵卷过来的困意,他眼帘耷拉下来。
他就在暖意盎然的温度里,渐渐睡了过去。
......
“周迟是个优秀孩子,出生在这种家庭里,太可惜了。”
这是他初中老师家访完后,对其他人说的话,被门口的周迟听得清清楚楚。
是的,可惜二字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夹杂着一点轻飘飘的怜悯和若有若无的鄙弃。
他们可能在想,幸好我家不是这种情况,还好我能给我儿子托底。
在周迟十岁之前,他们家其实条件还可以,有吃有穿能读书,在贵州已经是中游家境了。
真正开始穷的揭不开锅,是在周迟十岁那年。
天色灰暗,沉沉的压下来,周迟走路回家,看见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