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红豆寄相思?之类的?话本戏文,堂而皇之占据了他?书架的?半壁江山。
她有时空着手来,更多的?时候,比如现在春光明媚的?春三月,她会在御花园折下几支花草,或是纷嫩的?桃花,或者娇艳的?海棠,亦或一支嫩柳,几朵叫不出名字的?小白花,她兴致勃勃地插在细口瓶里,拿起小剪刀修剪。
江婉柔知道陆奉不喜欢甜腻的?花粉味儿,每次只折几枝,似有似无的?幽香钻进鼻尖,勾得陆奉总抬头看她,她对上他?的?眸光,展颜一笑,后来……后来两人通常会滚到养心殿的?偏殿里,陆奉从身后拥住她,亲吻她光洁的?后背肩头,声音沙哑道:“勾引朕,当罚。”
江婉柔有口难言,经过好几次,可算知道自己这桩无妄之灾从那儿来的,她把花枝放得远些,远离不讲道理的?皇帝,自顾自在窗前摆弄。接着,她又开始嫌弃养心殿的?瓷瓶不美,不衬她的?娇花儿,又从库房里搜寻各色各样的?花瓶……
陆奉由着她,养心殿的?东西越来越多,柔软的地毯、窗边的花草,几日一个?样,新奇且赏心悦目,连夜处理枯燥的?政事,陆奉少了从前的怒气,日渐心平气和。
……
柔儿呢?
看到截然不同的?养心殿,陆奉忽然想起了江婉柔,可他?见不到她,他?只能跟着“他”走。“他”的?日子荒诞且无趣,上朝、御书房、演武场、养心殿。“他?”的?脾气暴虐,上至朝廷百官,下到太监宫女,稍有不顺心,砍头抄家是轻的?,禁龙司原本的十八道酷刑延展成?了三十六道,皇帝偶尔兴致来了,前去观刑,甚至亲自上手,墨发染着鲜血,黏在他的高耸的眉骨上,恍若十殿阎罗。
“亡国之君。”
“他?”越发嚣张狂妄,陆奉的?眉心越皱越紧,他?不觉得“他?”威风凛凛,反而从心底里可怜“他”。
世?间的?一切都映不到他?淡漠的?眉眼中,他?不重?口腹之欲,不爱锦衣华服,奇珍异宝,甚至不曾踏足后宫。陆奉觉得“他?”很陌生,又会奇异地明白“他?”的?想法,直到“他?”决定御驾亲征,朝野反对,唯有梦中的?陆奉理解他?。
“他?”根本不相信长?生不老,也不在乎那些金银铁矿,“他?”只享受这个?过程。
掠夺、杀戮、登顶的?过程。
这是鲜有的?、能叫“他?”血脉喷张的?事。
……
“他?”很聪明,一个?人便制定了详尽的?行军线路图,避开炎热的?夏日,准备足水源辎重?,带领大军寻找绿洲,大军势如破竹,直捣黄龙,俘获大批俘虏。
“他?”对待俘虏,只有一个?字,“杀”。
这个?部落世?代?隐居荒漠,与世?无争,没想到广袤无垠的?大漠成?了他?们的?埋骨地,血染黄沙,只剩最后一支队伍苟延残喘,他?们高声哀道:“神会保佑他?的?子民!大齐的?皇帝,你?屠尽我族,罪孽深重?,汝必亡于此地!”
他?们的?话弯弯绕绕,并非大齐的?口音,“他?”嗤笑一声,大约只听?到一个?“亡”字,残寇罢了,焉敢口出狂言?
“他?”不顾身边人“穷寇莫追”的?劝阻,独自追去,“他?”功夫很好,箭矢刺入胸膛的?那一瞬,不仅“他?”瞪大双眸,陆奉也怔了。
“他?”明明穿了护甲,用?精钢所制,刀枪不入,即使“他?”那一瞬大意,没有躲开那支箭,也不至于此。
难道果真?天要亡他??
“他?”的?双眸瞪得浑圆,太快了,以至于“他?”死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句声音,所有的?惊诧、怀疑、不甘都埋在了广袤的?黄沙里。
陆奉仿佛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