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衡得了二哥的训示,特别上了心,走得略近些就发现皇帝脸色甚差,一手按在腹上,赶紧扑过去:“皇兄,是肚子疼麽?”
长孙止刚想说无碍,就见长孙衡从怀里掏出一沓东西来,正是早晨长孙曙拿给他看的那些,不由有些好笑。
长孙衡匆匆扫了两眼,就对下面跪著的夏侯桀道:“大将军,你退下吧,陛下要歇息了。”
夏侯桀动也不动。
长孙衡年轻,快步到了夏侯桀身前,踹了一脚:“下去!”
夏侯桀仍无反应。长孙止静静看著,眼底颇有些快意。
除了夏侯昭外,就长孙衡最肖似夏侯桀,连年少暴躁易怒的性情也如出一辙。夏侯昭虽然并不亲近夏侯桀,但至少保持著尊重。而长孙衡,长兄如父,他既尊敬长孙止,又最亲赖同胞姊姊长孙邑,受这两人影响,对这个血缘上的父亲,他不仅没有丝毫感情,甚至是很有些痛恨。
长孙止没有阻拦,听任长孙衡踢了五六脚,才慢慢道:“好了,大将军,下去吧。”
夏侯桀这才躬身退下。他虽然腿脚有些不便,但身形依旧沈稳。
长孙衡这才回到兄长身边,笑嘻嘻地去摸皇帝圆圆的肚子,被长孙止毫不客气地打开,皱著眉:“作甚麽?”
长孙衡颇无辜地摸摸手背:“是夏侯昭这麽写的嘛,皇兄要是肚子难受,就揉一揉。”他暗想,做叔叔的和未来的侄子打打招呼也不过分呀。
皇帝懒得理会。
长孙衡看著兄长,目中闪过笑意:“为什麽夏侯昭摸得,臣弟就摸不得?”
长孙止侧眸看了他一眼。
长孙衡笑得坦荡荡。
夜深了,长孙止体恤长福年迈,一早让他自个歇著,晚上不必伺候。长福操劳惯了,竟睡不安稳,便出来走走。
经过露台,却见夏侯桀一个人,跪坐在那里。
长福迟疑了片刻,慢慢走过去,唤了声:“大将军。”
夏侯桀回过首,见是他,微微点了点头。
月色下,他越布粗袍,发鬓半灰。
长福叹息著,不知该说什麽,只走近了些:“夜里凉,将军的腿受不得寒的。”
夏侯桀沈默了许久,答非所问:“福公公,先帝去时,你在身边麽?”
“是。”
又是长久的缄默。“他,痛苦麽?”
长福在他身旁也跪坐下来:“先帝是在昏迷中走的,很平静。”
夏侯桀点了点头,再没有说话。
长福陪他坐了良久,静静离开了。
次日近午,皇帝醒来。容休例行过来请脉,脸色不太好看:“陛下,您的脉象沈滞,似乎中有郁结,不能纡解啊?”
长孙止神色淡漠,让他退下。长孙衡担忧地靠过来:“皇兄是因为夏侯桀而烦躁麽?”
长孙止不置可否。
长孙衡快活的面容上难得地浮出忧郁的神色:“皇兄为什麽把夏侯桀召来?还长住?”
长孙止瞥他一眼,没有回答。
为什麽呢?他身为帝王却要孕子,即使有父亲的先例,他仍不喜欢让人看到这样虚软无力的自己。惟独夏侯桀,自己却要让他看得清清楚楚,让他知道,先帝当年是怎样的苦。
春暖花开,四月芳菲。
天碧涧流水潺潺,落英缤纷。上林之春,涌动著蓬勃轻快的美。
但长孙止的心情却是日甚一日地坏。虽然换上了轻薄的春衣,但身上却一日比一日沈重,连简单的起身如厕都必须有人照顾,走几步腰就象要断掉一样,腹部已经高高耸起,站起来沈沈坠荡,涨得好象马上就会破裂。
身体的不适让他烦躁,而烦躁又加重他身体的种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