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长孙止歇下,长孙曙与夏侯昭两人出了合台殿,来到转角廊下。
夜风凄凄,挟著碎雪纷纷而舞。长孙曙伸出手去,冰冷的雪就落在手心里,他却微笑著:“松软如絮,春日不远了。”
夏侯昭却没有他那般闲适的心情,直接问道:“殿下,陛下准我不去巡边了麽?”
长孙曙叹口气:“皇兄的主意,谁能更改呢?巡边之行,你是非去不可了。”
夏侯昭紧抿著嘴唇,眉峰攒聚。
长孙曙侧脸看了看他:“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陛下的。”
夏侯昭沈默许久,才冷声道:“我明日就回朔州治军,争取尽早赶回来。”
月色雪光下,他的侧脸冷峭坚毅,如出匣宝剑:“我一定会在孩子出世前赶回来。”
一定!
先皇的事,他是知道的。虽然自己与皇帝之间不是父亲与先皇那样,但是父亲的错,他绝不会犯。无论皇帝是否真正需要他,他也决心要在那艰难时刻守在自己所爱的人的身边。
情之所锺,誓不相离。
次日清晨,夏侯昭离开上林,前往朔州。
长孙曙将此事告诉了皇帝,长孙止点了点头,仅此而已。
长孙曙将手里厚厚一沓笺纸递过去:“皇兄,这是夏侯昭留下来的。”
长孙止翻了翻,满满写的都是怎麽照顾自己的事项,又听长孙曙道:“他一夜没睡,就写了这个。”
还有一句话,长孙曙没敢说出来。夏侯昭临行前,跪在榻前看著长孙止,看了整整一个时辰。
笺上的字有些凌乱,也许是出於匆忙,也许是因为挣扎的心绪。长孙止面无表情地递了回去,一个字也没说。
长孙曙只好收起来:“回头臣弟转给阿衡看。”
“嗯。”长孙止的回答十分简扼,无法让人听出他的心情。
因为还要赶回帝都,长孙曙陪皇帝用过早膳就离开了上林。长孙止看他带走的奏折垒成小山,拍了拍弟弟的肩:“要节劳,做皇帝,不能举轻若重而是要举重若轻。”
长孙曙浅浅笑著:“臣弟只是暂代,等皇兄回来,臣弟就不用劳神了。”
长孙止怜爱地看著他,点了点头:“去吧,路上小心。”
长孙曙的车马慢慢远去,终隐去不见。
长孙止立在廊下,抚著隆起的腹:“长福,去尚陵召大司马大将军夏侯桀。”
长福本端著药盅,闻言!一声将药打翻。
夏侯桀赶到上林时,正逢皇帝午憩未醒。长福也不敢请他入殿,只能让他立在阶下,在料峭冷风里侯著。
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天都暗了,长孙止慢条斯理地连晚膳及汤药都用了,才传夏侯桀。
夏侯桀如今已四十七,虽然这两年再未上战场,但军人特有的削瘦挺拔仍未失去。只是在寒风里立了许久,从前的伤腿有些隐隐作痛,过来见礼时,虽然极力掩饰,仍有些瘸拐。
长孙止端坐席上,看著这个人走进来,眼底的冷结成了冰。
夏侯桀长跪伏地,长孙止也不叫他起来,以指叩案:“大将军,多年未来上林了吧?”
“是。”
长孙止神色寒峻:“想当年,先皇在此为将军飞马射白虎。而如今,尚陵龙石已生青苔。将军有何感慨否?”
夏侯桀只将身子伏得更低。
这些年来,夏侯桀对先皇帝的一切都缄默以对。他那为边关风霜侵蚀而深刻如凿的面容上,永远沈肃而冷寂。
他的沈默再次激怒了长孙止,抄过案上镇纸就摔了过去。白玉狮子重重砸在夏侯桀的脊背上,而夏侯桀依旧伏地无声。
在夏侯桀回京这几年,长孙止没少折腾过。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