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脆弱地低下头,抛却所有傲慢和尊严,像每一个爱而不得的人一样,不知所措,摆出一切,剖出肋骨,椎心泣血,渴求一点点垂怜。

没有我的十年不是一样过来了吗?你真的需要我到这种程度,愿意做到这样吗?

我不相信。

我不会因为可怜你就留下来,我做不到,我也不愿意。

我偏过头,仍旧无法闭目塞听,只能听到他继续叫我的名字,尾音颤抖,低微地恳切地,求我可怜他。

我宁愿他讥诮的看我,像我的报应到来的雨天傍晚一样,略带嘲讽,高高在上地讽刺我,眼里含着冰冷的刀锋,而非流淌的水液。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以后可能站不起来了。”晏云杉的声音一点一点轻下去,“陆绪,怎么办。”

陆鹤闲小声对我说:“真不至于,骨头我都避开了,我的枪法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伸手捂住我的耳朵:“别听他卖惨了,我们直接走,不会让你受伤的。”

我往陆鹤闲怀里缩了缩,转头终于看向晏云杉,与他对视。

晏云杉轻微地蜷缩起来,右手插在衣服口袋里,我知道他的口袋里有什么,大概是那只小狗玩具。他墨色的眼睛折射出水光,不过若隐若现,暂时没有落泪的迹象。

“够了。”我在陆鹤闲的支撑下终于对晏云杉说,“你如果担心站不起来那就去处理伤口,我不是医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我不想和你废话了,现在我要和我哥回去,你可以拦我,我不会对你开枪,但是我哥会。”

晏云杉的脊背终于塌了下去。

我没有开枪,但他仍然在我面前坍塌。

他垂下头,右手在口袋里握得很紧很紧,睫羽投下深深的阴影,没有任何血色的两瓣唇动了动。

声音太轻,海风一吹就像沙子一样散了。

我想起许多年前读过的童话,快乐王子失去所有金片和蓝宝石的眼睛,唯一一颗铅心也在这一刻碎成两半。

于是扭过头,不再看他。

陆鹤闲护着我,转身向沙滩的飞机大步走去。

我安静地跟着,两方的枪口对峙着,却没有一个人扣动扳机。

陆鹤闲托着我的头两侧,带着我一直一直往前走。

海浪的声音越来越近,别墅越来越远,月光越来越暗淡,蓝色的深海逐渐不可见,直至即将到来的离别与远行。

临到踏上踏板之前,我还是想回头看一眼,却被陆鹤闲强硬地制止了。

他用力地托了一把我的后腰,把我推上飞机,而后迅速钻进来,关上了舱门。

并不宽敞的机舱里,陆鹤闲蹲在我座位前狭小的空间了,两条腿和我贴的很紧。

明亮的灯光照下,他的面容看起来更憔悴了。

见到陆鹤闲之前,我想过很多,想他来的迟一点,想我应该如何面对他,在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错综复杂之后,我该说什么,用什么态度。

但当时隔数日,那张看了二十多年,每一寸我都熟悉的面容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所有的惶惑不安与手足无措都消失了。

无论发生什么,陆鹤闲都只是陆鹤闲而已。

他都只是我哥而已。

所以,又能怎么样呢?

陆鹤闲无言地注视着我,目光一寸一寸从我的脸开始扫描,仿佛找出任何一处差错,我就会被他狠狠骂一顿,或者更严重,被抽一顿。

“哥……”我小声对他说,“我没事。”

陆鹤闲的手臂抬起来,我以为他要抽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而后却被他抱住。陆鹤闲的手收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