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这么做,没有意义了。因为你喜欢上别人了,是吗?但是你以为你喜欢的洛棠就是什么纯洁善良的好东西吗?”晏云杉冷笑,“是他主动来接近我,说你对他多么不好,他轻视你,怨恨你,觉得你恶心。对了,他还说,他只是想你痛苦而已。你还要喜欢他吗?他就比我更好?”

这些天刻意回避的话题与思考被提到明面,我慢慢吐出一口气:“那也和你没有关系。晏云杉,现在我只是想离开这里,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你说的这些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定。”

“……你就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晏云杉喃喃,“我还能怎么做呢?陆绪,你说过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的,你明明说过的,你还说过你会一直对我好,这些话为什么都不做数了呢?”

“……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坏,这么残忍呢?”

“你呢?你一直对小绪好了吗?你想过一直和他在一起吗?”陆鹤闲忽然插话,“晏云杉,你一向只在乎你自己的感受,要小绪围着你转,他现在只是不把你当成世界中心了,怎么就对你坏了?”

“陆鹤闲,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继续耍你的阴招好了。你和我有什么不同?陆绪对我坏,也不见得就会对你好。”晏云杉呛他。

“我和你当然不同。”陆鹤闲徐徐叙述,“陆绪对我的好,我成倍还他,陆绪对我的坏,我照单全收。无论残忍还是无理,全都接受,不会像你一样怨声载道。被眷顾过又不懂珍惜的人就不要埋怨失去特别的待遇。”

晏云杉和陆鹤闲一吵架我的太阳穴就突突地跳,感觉大脑即将炸开。什么好什么坏的?我对谁坏了?我怎么残忍无理了?怎么这两个人说的好像我是个渣男一样?

好吧,差点忘了,我还真是。

我有点烦躁地打断他们:“你们两个别吵了行吗?什么坏不坏的,我就坏,怎么了?晏云杉,现在让我走,不然我这个对你又坏又残忍的人真的会开枪。”

晏云杉目光沉沉,仿若一潭死水,他张张嘴,挤出声音,说:“……那你就开枪。”

没有躲闪,没有退缩,他仍然执拗地逼迫着我,摆出引颈受戮的姿态,非要我做出一个非死即伤的,非自愿决定。

枪口对准的左胸黑色衬衣下方,那里盘踞着一朵黑白的玫瑰。我知道无论是用手还是唇触碰,都能感受到下方心脏的搏动,我所感知到的时刻,跳动频率总是不规律也不平静。

此时此刻,在每一次触碰中缠绕到我身上的,玫瑰那带着细密小刺的茎叶棘丛,不再蛰伏,开始迅速生长,蔓延到我的心脏,缠绕,收紧,带来密密麻麻窒息的痛楚。

夜晚的光线来自不远处的飞机惨白色的照灯,还有可以忽略不计的月光,晏云杉的轮廓这样的光线中呈现出光影,眉骨和鼻梁的阴影最深,显得清癯易碎,没有任何血色的面庞仿佛大理石雕塑,只要我开下这一枪,他就会碎成粉末,失去一切瑰丽的雕刻形状。

毫无疑问,他会粉身碎骨。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地颤抖,脑海中他的两种形象交替闪现。

美的,纯洁的,鲜亮的。

冷的,肃穆的,黑白的。

扬着下巴,永远俯视的。

歇斯底里,倔强恳切的。

冷漠的。

讥诮的。

微笑的。

哭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