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我不想伤害你。”我告诉他,“但是我并不反对我哥开枪。”
“所以你选陆鹤闲,是吗?选他也不选我?”晏云杉接着问。
“我选过你的。”我提醒他,“我也没有说就选他,但我不希望我哥也受伤。”
陆鹤闲的手紧了紧,我偏头看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他用口型对我说:“不怪哥?”
我摇摇头。
怪也没什么意义了,我不擅长指责。
“好疼。”晏云杉说,他的声音也在震颤,“我有没有比你更疼。”
“晏云杉。”我对他说,“我本来打算离开这里就和你算账的,但既然我哥已经开了这枪,这件事我们两清。”
晏云杉扬手,把他手里的枪丢到我脚边,说:“你随便开枪,我不要两清。”
“我不要两清。”
我低头与他对视,晏云杉的脊背挺地仍旧很直,仿佛永远不会失去风度,唯有握紧的双手上绷起的青筋证明他在疼痛。我不知道我哥那枪到底打在哪里,晏云杉的长裤是纯黑色,血液渗出的痕迹并不明显。小腿虽说不是要害,但是不快点止血还是会有危险,我是想报复,但没想他送命或者残疾。
“快啊”晏云杉催促我,“算账啊,报复啊,你哥开枪算什么,不应该你自己来吗?”
“让我走吧,然后快点处理你的伤口。”我对晏云杉说,“我不想看见你残疾。”
“别再对我用你的烂好心了,陆绪!”晏云杉提高了声音,对平日总是冷峻寡言的他来说,几乎像是在歇斯底里,抛却所有风度和尊严,宣泄所有的情绪。
“我不需要!你要怎么样才能回来?一直和我在一起不好吗?这段时间你不开心吗?我到底该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不哄我,不对我笑就算了,你还说见你要预约,给我的礼物随手就送走,宁愿待在游戏房也不愿意和我说话、不愿意面对我,刚才甚至对我动手。
“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为什么还管我死活?我不会让你走的,你不是不爱我了吗?那你就把枪拿起来,现在就杀了我,那就没有人会拦你了!”
他的目光钉在我脸上,几乎将我刺伤,倔强地凝视,每一个眼神都在告诉我他绝不要放手。这一刻的晏云杉忽然让我想到年幼的孩子,死死抓住橱窗里喜欢却无法购买的玩具。无能为力,无法留住,只能蛮不讲理地哭闹耍赖,妄图得到怜悯的天赐。
而我就是无情的家长,对他很无奈地说:“别闹了。”
忽略陆鹤闲的轻拽,我拂开他的手,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手枪,熟练地上膛,单手举起,对准了晏云杉的左胸,心脏的位置。
晏云杉仍然在注视我,夜色中的眼眸浓稠如墨,面色却惨白如纸。他的神色恢复了沉静冷肃,但我注意到他的全身都在轻微地颤抖着,表面淡然无波,实则轻轻一碰就会坍塌毁灭。
“我不爱你,也不喜欢你了,晏云杉。”我告诉他,“我本来的请求只是你不要讨厌我,因为虽然我不再爱你,但你仍然构成我前半生的重要组成部分,我承认分割你占据的部分对我来说并不容易。”
“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并不想伤害你,某些瞬间也真心希望你过得更好,这并不是因为我烂好心,你不用这么觉得。”
“我也并不希望你变成这样,这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也觉得很陌生,你不应该是这样的,我记忆中的你从来不是这样的。”
晏云杉僵硬地扯扯嘴角,说:“……你记忆中的我。你想我变回那样吗?不就是重新留长发,穿以前那种衣服吗?当然可以,如果你想要,我可以”
“你不用这么做。”我打断他,“没有意义了,不管你做什么,我的答案都是,我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