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远枝如此恣肆,自是耽误了穆易湮的时间,令她晚了近一个时辰才出门。
畅春园之约,是在午间,可当穆谊湮重新整装待发,却已经是巳时下三刻。
从行宫到畅春园,在马车正常行驶的状态下,要将近一个时辰的车程,就算是启用轻车全速前行也注定是会迟了。
这一迟,至少是半个时辰以上了。
老天不赏脸,在穆易湮的绣鞋将踏出行宫的那倾刻间,天空中飘起了绵绵细雨,春日的午后,天气多变化,就像晚娘的脸孔,上一刻晴朗的天空一下子堆积了厚厚的乌云,如层黑染缸里拉出的黑布一般遮蔽了天空,又湿又暗,不一会儿,那细细的雨丝转换成了飞溅的雨幕。
这骤然降下的阴雨,便如同两人此间的关系,看这滚滚乌云如黑潮,也不知道何时能迎来天晴。
飞渐的雨滴打在磁白的小脸上,宫婢赶紧以华盖为她遮掩,却见尚远枝走了过来,为她披上了披风,系上了系带,他靠得很近,两人的呼吸都要交融在一块儿了。
“天凉了,可别冷着了。”那清泠如春水的嗓音带了关爱,再给她系好了披风过后,骨节分明的手打起了伞,将她严密的遮了起来,同一时间,他却是有半身在雨中被冲刷着,可他一点也不在意,就这么静静的走在她身畔,稳稳地将她托上车。
“你也是,雨都淋着了,对自己仔细一些。”她拿出了帕子,擦了擦她的脸庞。
两人的目的地不同,自然不会同车,在尚远枝搭上另外一台马车之前,就这么在马车门前和她话别,穆易湮的手搂住了他的腰,让他往车沿靠了一些,可他身上还是落了不少雨水。
在一众宫人之前,夫妻俩神色都恒常,一丝也瞧不出两人之间已经起了巨大的隔阂。
穆易湮此刻只觉得,戏子不只是她,尚远枝那才当真是个中高手!可他原本不是那样性子的人。
他该是恣肆潇洒的,待人真诚、坦率,可他那份赤子之心被她亲手扼杀,如今又怨得了谁呢?
他想要什么,她就会为他达成,这是她欠他的,她欠他的不只是一条命,她还令他全心全意的错付。
如今,他就是要让众人都认为她是他心尖尖上的那个人,即使她已经不是了。
既是如此,她便应该要配合他,在配合他的同时,她也贪恋着他此刻的温柔,只因待他达成了目的,他俩之间恐怕就再无宁日。
她想,他会报复她,他会恨她,就如同她恨穆易衡一般,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他肯定恨极她了。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穆易湮心里就隐隐抽痛。
“阿湮,待我办完事就到畅春园接你,等我。”雨水从他的眉梢落下,沿着他的眉骨往下流,他的眼神清冷,可是动作缠绵,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他如今好丈夫的形象,已经深植人心,穆易湮多希望,这场戏不要落幕。
尚远枝深深望着她,在雨幕之中,只有穆易湮听得到他说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需信我便能无恙,嗯?”他的指腹摩挲了下穆易湮的下颔。
“嗯,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信你。”说是盲目也好,愚蠢也罢,在这个当下,穆易湮想信他,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信。
“你不会有事的。”薄利的唇,吐出了宛如恋人的低语呢喃声。
“好。”
带了破罐子破摔的决心,穆易湮把戏做足了,也圆了自己的私心,借着马车的高低差,她很顺畅的搂住了尚远枝的颈子,朱唇送上,予以他一个吻别。
尚远枝嘴角微微上扬,摁住了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冰凉的珠翠摇曳了起来,发出了叮铃的声响,两条舌头交缠在一块儿,看在周遭宫人的眼底,随行的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