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中胡乱抹了一把脸,凉云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牧碧虚已经穿好了中衣,正在将外套拢上身。

隔着帷帐,凉云微微抬起头,眼角的余光窥见床榻上躺了一个女子。

她个头不大,此时蜷缩在锦衾中,几乎要将她整个娇小的身躯淹没,只露出半张下巴尖尖的小脸来。

凉云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公子,这位小娘子是……”

牧碧虚遵守自己的承诺,并不泄露野鱼来历,只是长话短说:“这位是野鱼姑娘,以后会住在院中。”

凉云还想要开口再问,牧碧虚已经侧过身去,在铜盆中用温水浣手。

“怀意,我好口渴。”榻上娇儿终于有气无力地出声。

带着一种筋疲力尽后的嘶哑,犹含一丝昨夜氤氲未散的尾音。

在牧碧虚的搀扶之下,一颗小小的黑色头颅从春光弥漫的帷帐中钻了出来,锦衾在身上松松包裹着,好像是个活的三彩糖人。

凉云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这位玉叶金柯的公子坐上了榻,手中捧着喙盅和脸帕伺候着“野鱼姑娘”脚不沾地在床上完成了洗漱。

她知道牧碧虚虽然生得尊贵,这些小事却从来不喜欢有人贴身伺候。他摇铃呼唤她们的时候,往往都已经洗漱完毕,穿好了衣衫。

一个如此严于律己的人,却对一个在半夜偷偷爬上他床上的女人放纵至斯,实在是前所未有。

野鱼往喙盅吐水时略略偏头,看到了这位伺候在牧碧虚左右的女使。

女使面色沉静,没有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个表情,但叶棘本能地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厌恶。

她那投向牧碧虚克制的目光中,藏着几分被深深压抑的情愫。

于是叶棘松开了自己紧着锦衾的手,原本裹着身躯的被褥散开,暴露出红紫累累的颈肩,“怀意,我昨日的衣服穿不得了。”

她此言一出,房中之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地上那堆裙衫上,淡淡血色如枝头樱花初绽,忽有一夜春风至,摇落了一地芳华。

牧碧虚为她拢起了衾被,神色中有着凉云从未见他施予过其他人的温柔,“当心着寒了。”

凉云了然,一股不知是酸楚还是羡慕的心情油然而生,她转头吩咐身边的婢女青尘,“帮野鱼姑娘拿一套衣服来。”

叶棘洁面漱口之后,牧碧虚为她捧来了一壶甜茶,“这是茉莉酵熏,生津止渴,饔食前先饮些润润喉。”

她浅浅一尝,向牧碧虚招了招手,“怀意,你过来。”

牧碧虚依言倾身过去。

叶棘转着手中的茶杯,“你这茶气息清淡,无甚味道。”

牧碧虚看着那杯澄光明亮的茶水在她手中微微荡漾着,就像他此刻的心,“大鱼大肉餍足一时欲壑,过服对身体有害。细水长流,方能福寿绵延。”

叶棘的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微笑,这会他穿好了衣服,是正襟危坐的衣冠君子,“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听到叶棘这般直言不讳的话,捧着新衣服过来的青尘把头一勾,羞得满脸通红。

牧碧虚慢慢地道:“当然,偶尔食之,亦无伤大雅。”

“怀意,”叶棘指了指自己的嘴,“你来喝我这里的水。”

牧碧虚黛色静水的目光乜斜,神情似有思索之意。

“你这茶无滋无味,”叶棘懒洋洋地靠在他的身上,“兴许从我嘴里尝尝,会比较甘甜呢。”

她将手中的茶盅儿一饮而尽,定定地瞧着牧碧虚。

她倒要看看,青天白日里,这位行端坐正的小公子,究竟会在她的逗弄之下怎样义正词严地拒绝?

牧碧虚长臂一伸,揽过了她的身躯,嘴唇与她相触,灵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