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瞧一瞧,这位对她起了心思的贵公子,在久经沙场的他面前也不过只是手下败将而已。

一点香火终于燃尽,在练武场中身形交错的两人也收了手,持枪对立互作一揖,算是结束了这场较量。

牧碧虚看着自己肩臂上的斑斑雪迹,笑道:“郡王果然英武非常,传言非虚,牧某今日受教了。”

崇开峻接下来的话听起来像是客套,但绝大部分却是实言,“牧御史只是缺少与人对战的经验,须知战场刀剑无眼,不比寻常对战那般文质彬彬,点到为止。”

牧碧虚的四肢和肩背上挨了不少枪击,白灰纵横交错,如同无数的醒目的伤痕。但崇开峻心知这小公子将自己要害的脸胸腹护得死紧,即便当真是在战场上,其他地方也不过就落个轻伤。

作为一位从来没有真刀实枪地杀过人,见过血光的贵公子而言,能有他这身本事已经叫人心生忌惮了。

牧碧虚转身放枪时,看见叶棘正遥遥地望着他们,突然之间不着痕迹地腿一软。

痛楚仿佛迟来地袭击了他,刚才还挺直如青松的肩背,陡然之间轻轻一抽搐,仿佛忍受着极大的压力一般,连红润的面色都憔悴了几分。

总管从松站在一旁,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这位牧小公子长得如此粉面胜雪,朱唇皓齿,奈何生为男儿身。如果是个天生丽质的女子,送进皇宫中,日日涂脂抹粉勾心斗角,在当今圣上的后宫里,估计好歹也拼杀得出个贵妃之位,鲜有人能与其争锋。

这番本事落在男人身上,绝色容颜搭配着出人意外的后宅手段,实在让人生出了某种错位之感。

崇开峻向叶棘的方向瞥了一眼,再回到牧碧虚突然变化的神色上,霎时间心中了然。

恐怕牧小公子这是故意拖延时间,直到引得叶棘到来,然后在叶棘面前玩上一出柔弱美人虚不胜力的勾当。

果然,叶棘看到摇摇欲坠的牧碧虚时,不由自主地抬起了脚往他的方向前进了一步。

她的心中确实是焦急,牧碧虚久在京畿道,不知人间疾苦。死在崇开峻手下的亡魂何其多,怎么可能是他一个只会花拳绣腿的贵家公子就能与之较量的?

咦,她都从来没有看过牧碧虚出手,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觉得他是花拳绣腿?

叶棘抬起头来,正好觑见了崇开峻的眼风飘过。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叶棘的脚在空中微微一顿,僵持了一瞬之后,又缩了回来。

原本看见叶棘向他迈了一步的牧碧虚心生喜悦,然而那一丝还来不及绽放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她既然都已经向自己迈出了这一步,为何又退了回去?

牧碧虚心想叶棘身为崇开峻的家臣,多半受制于人,少不得还是要他主动出击才行。

于是他微微埋下头,抬起手背,擦拭着嘴角那并不存在的血丝,眼角眉梢都透露出一种极力掩饰的脆弱,当真是看了让人一见不忍,顿生垂怜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