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阒然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看着武绮,比起刘副院长等人骇然的目光,同窗们的目光更为复杂,有厌憎,有震惊,有费解,更多的是痛惜。
武绮胸口剧烈起伏一阵,厌烦地垂下眼睛:“没这个必要,我承认,是我做的。”
话音未落,西侧的凉亭后突然走出来一个玉面公子,不知是悲恨到了极点,抑或是失望到心酸,原本是极体面的模样,此刻却活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脚下趔趄,面色惨白,好不容易到了近前,却忘了跟帝后跪拜。
是武元洛,他早就来了,但他始终相信这不过是一场误会,直到他亲耳听到武绮认罪。
“你做的?”武元洛死死盯着武绮,“为什么?!大娘可是你亲姐姐!”
“为什么?”武绮陡然提高嗓门,“还不是你们逼的!知道我十岁那年为什么跑到玉真女冠观去许愿上香吗?因为你们全都偏疼姐姐,我许愿让你们多喜欢我一点,不要眼里只有姐姐。若非如此,静尘师太怎会利用这一点诱我走上歪路?!”
武元洛仿佛被扼住了咽喉,一下子哑住了。
“你和爷娘有多偏心,你们自己心里没数吗?”武绮冷笑连连,“说好了由我参选太子妃,结果呢,阿姐一被退亲,你们马上要给她挑一门更好的亲事,阿爷说我的相貌和学问不如阿姐,直接到御前请旨改由阿姐参选!你们知道我为了这一刻准备了多少年吗?问都不问我,直接就毁了我想要的一切。你们对此丝毫没有愧意,就连阿姐都觉得理所应当。我在这个家到底算什么?你们到底有没有心肝?”
“可是你从未说过你想参选太子妃。”武元洛嗓音像被砂纸打磨过,“你不只一次说过要自己挑夫婿,当初阿爷说要你去参选,我只当你不愿,曾极力反对过。”
“那还不是因为我早就习惯了掩藏自己的真实想法。”武绮目光里满是愤怒,“阿爷当年还在吏部任小小侍郎的时候,郑仆射就已经是朝中举足轻重的要员了,他赏识阿爷的才干,有意与武家结为儿女亲家,郑家是长安数一数二的名门,想与郑家结亲的官员不知多少。我与阿姐明明只差一岁,阿爷却想都不想让阿姐去结亲。即便阿姐和郑大郎头些年相冲,即便他们只能等到今年正式定亲,阿爷也执意如此。从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最好的东西,统统要留给最疼爱的大女儿,我这个二女儿,只能捡姐姐剩下的。”
她恨声笑起来。
“还有你――”武绮咬牙切齿,“你记得阿姐的所有喜好,就连帮她买糖人时都不忘蘸胡麻,可我这个二妹的事,你何时放在心上过?那一年我在玉真女冠观的迷宫里走失,师太临时出去了,观里只有几个不懂机关的女冠,她们怕我出事,赶忙到武家去送信,我只盼着阿兄你快来救我,因为这天下没有阿兄你破不了的迷局,天色越来越暗,我心里害怕极了,可我一直没能等来我的兄长,等到最后,竟是太子路过时听说观里有人被困住,进观把我领出来了。”
说到此处,武绮忍不住看向席上的太子,太子有些惊讶,也有些迷茫,显然早年的这段经历,早就被他忘光了。
武绮的视线虽然只在太子身上停留了一瞬,却隐隐迸射出一种柔软的复杂情愫。
滕玉意冷冷看着武绮,心里渐渐像结了冰。
原来如此。
她曾无数次猜测前世黑氅人谋害她的动机,尽管近来终于猜到是因为太子想娶她的缘故,却没想到其中还掺杂了别的复杂情愫。
很显然,武绮之所以把嫁给太子当作执念,除了要胜过自己的亲姐,还有一种独占欲。
记得前世她和邓武二人奉命去大明宫觐见时,皇后只赏了邓唯礼和武绮各人八匹绢,赏她的却是人称“百药之冠”的羯婆罗香。
武绮对她的杀意,想必在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