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子嘿嘿一笑,当家的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心眼直。
这还有多想麽,莫莫是领著苏北一块下山的,也就认识个苏北,整个苍城他能认识谁?能遇上谁需要把麻花支开的?不就是那孙子麽。见了面那孙子看莫莫带那麽大一条狗,还恁听他话,不得问个究竟啊,你要莫莫咋说?他养的?
彪子就听明白了,嘀咕道,也是啊,他一直都在寨子里,能上哪儿去弄条大狗,姓方的也不算很笨,想想估计也就猜出来了......
猜出来事小,把麻花剁了事大,就那孙子那点气量,没准还得炖了吃才能泄恨。
趴在地上的麻花突然抬起头来,四处张望,眼睛在夜里闪闪发亮,绿莹莹的,耳朵都立起来了。
洪章见状便噤了声,警惕顿起,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彪子俯身在地,爬出十几步路,贴在地面上细听。
是蹄声。
二十六匹快马。
彪子回头冲洪章比划了个手势,开始从腰间兜里掏东西。
几十步之外的蛮子在恰恰三更之时收到了信号,随即下令所有弟兄打起精神,全员戒备。
路中央拉起了涂了黑的麻绳,漆了色儿的钢钉稳稳的倒扎在上方,隐在夜色里让人难以看清。
麻花蹲在洪章身旁,盯著一会来人就将出现的地方,久违多年的气味突然来袭,麻花显得有些焦躁,前爪不住地刨著地。
洪章抽手揉了揉它的大脑袋,安抚道,怕啥,这麽多人在这呢。
麻花扭头低低呜咽两声,蹭了蹭洪章的脸。
甭怕,你都长这麽大一块了怕啥,又不是几年前小崽子,精神点儿,咱把事情弄完了就回去找莫莫。
听见莫莫俩字麻花真就安静了,还刨著地的爪子跟著一停。
洪章没再说什麽,拍了拍它的脑门,心里边思绪万千。
若不是几年前麻花还是崽子的时候,那场纷争全让麻花亲眼目睹,还给一脚打堂上踹到了院门外,断了几根肋骨,脑袋都磕破了个洞,麻花也不至於怕那个人至此。
而後这麽些年麻花什麽牛鬼蛇神没见过,面对外敌日渐凶悍的模样早让洪章以为它不记得小时候的茬了,不有人说什麽狗的记性特差,记吃不记打。
直到刚才洪章才发现原来自个儿一直都错了,麻花打心底里就不曾忘记它受过那样重的伤是因为谁。
洪章忍不住伸手往脸上一碰,指尖轻易就触到了左眼的皮罩子,摸上去凉凉的,毫无温度。
曾经这里并不是一团烂肉,这里的眼睛就像右眼那样明亮。
事情总会了结的。
约莫一炷香的时分,远处渐渐有了驾马的声响,由远至近,声势渐大。
再过片刻,前方便是一番惊天动地,钢钉扎进了马腿,宝马受惊,疼痛难忍,声声嘶鸣凄厉如死,纷纷将人掀翻在地,冲撞里撞落了麻绳,却是让後头跟上的马儿一脚踩上,足有几寸长的钢钉直直打蹄子底下捅了上去,群马乱阵,倒地脱缰,无一幸免。
彪子瞧著不对,怎麽马都惊成那样了都没听见个人声?
洪章心底一沈,来人的功底让他有些出乎意料,他还从未遇过局面混乱至此都能不出一声惊呼的对手,显然平日训练有素,任何意外当前都能不惊不动。
似乎有些棘手了。
麻花,藏起来。
呜......
别吵,叫你藏你就藏,没时间跟你罗嗦。
说著将麻花俩前爪一拽,径直往身旁的灌木丛里塞,趴著,给我装死。
夜色太浓,隐隐只能看见惊慌失措的马匹四向奔走,彪子还想看更清楚些,脖子上忽的一凉,悄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