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间,江旻脸上的笑愈发少了,事情做到一半,就会站在原地发呆发愣。凌奕总是伤痕累累而归,又急匆匆离去,留不下只言片语。
蛮荒新出世的凶兽,实在过于狡诈,它们在对抗中进化,从开始的纯粹兽形,变得具有人形,拥有人类智慧,渐渐与人类难以分辨。
凌奕剖开一只凶兽肚皮,里面藏有一只类人生物,已经长出人的手足,表面附有密密鳞片。鳞片还未成型,半柔软贴在表层。即使母体死亡,胎儿也能以母尸为养料,通过脐带供给生长所需养分。
察觉危险,类人生物睁眼竖起猩红瞳孔,口中发出婴儿般的尖锐啼哭,从胎膜内破出,啃噬母体快速成长。獠牙嵌入僵硬躯体,毫不费力撕扯血肉,在喉中迅速吞咽。
所有证据指向骇人事实,蛮荒凶兽正在学习人类,或许将于未来代替人类。
睁眼便是无尽屠戮,纤尘不染的白衣,被溅上腥臭鲜血,凌奕无暇清洗。
此次归来,便是要同宗门探讨,他们不能再坐以待毙。在凌奕又一次要离去时,沉默不语的江旻,上前拉住道侣衣摆,他沉声说:“让我同你一起去罢,凌奕。”
许是很久未开口,声音带着沙哑,不像是他,反倒更像凌奕。他们长得也有些相似,只不过凌奕的眉眼冷且凌厉,加之修为震慑,极少有人敢直视他的脸。
凌奕转头看向江旻,一眼看出对方如今修为,“修为不进反退,心神过于冗杂,江旻,以你如今修为,不可入蛮荒。”
契印又开始发挥作用,江旻的情,比之前要复杂更多,这股汹涌的情,让他的心渐渐疼痛起来,悲伤又绝望地跳动。
“我知道......但我不想让你一人在前方战斗,我是你的道侣,我们应一起。”江旻拉过凌奕的手,对方手是冷的,冰得他浑身一颤。如之前百年,江旻将五指分开,插入微张指缝,牢牢牵住他的手,“不要再让我见到你的背影,这对我太残忍,凌奕。”
江旻轻声道,“就算死,我也想死在你身边。”
...
在蛮荒与人间交界处,凌奕与江旻看到被凶兽虐杀的凡人,发白躯体挂有条条皮肉,胸前破开巨洞,只剩惨白肋骨,四根往里弯折,末端坠有风干发紫的点点肉沫,腹中内脏消失不见。一双腿骨尽断,在裤管随风柔韧晃荡,偶尔发出折动相撞的咔擦声。
人骨是骨架支撑,人皮为蒙面裱糊,他成为一只断线落在树梢的人皮风筝。
往前几步,有一位死前还维持支撑姿态的低阶修士,眼部只剩黝黑空洞,眼眶下是干透蜿蜒的血泪痕迹。腹部被凶鸟啄食大半,肠子从肚中漏出,摆成长长腐烂的线。
人肠是风筝提线,人身为前行动力。修士能自愈其身,丹田不碎,不会轻易死去,凶兽便挖去修士双眼,剖腹取肠,将末端系在凡人腰部,让瞎眼修士逃窜时带着凡人腾空飞翔,成为闲暇之余的血腥娱乐。
江旻不寒而栗,他们终究是来迟一步。
凌奕没有遮住江旻的眼,这就是如今的蛮荒,江旻既然要来,便要熟悉这副景象,凌奕不会帮他,只有直面死亡,才不会在蛮荒失去戒心。
“我想......将他们安葬。”仿佛被无形重力压迫,江旻有些难以呼吸,他低头看着地面的干涸的血渍,太多太厚,从平行地面凸起,那是不断来回爬行才能用鲜血绘出的图案。
江旻耳畔仿佛听到各种悲鸣哀嚎,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江旻再次重复一遍,这一句话说的断续,从喉咙困难挤出,他缓缓道,“凌奕......我想......让他们......安息。”
嘈杂尖锐的声音,让江旻听不太清,耳边嗡鸣阵阵。他想他们应是在哭,哭他们死不瞑目,他们应是在责怪他,唾骂他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