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着实不符我的风格,说得也颇为艰涩。喉咙里像堵满了蜡,脆弱喉管黏连在一起,难以振动发声,努力许久,才从口中蹦出断断续续的词和字。
尤其那个不字,总在开口前隐了形,若是龙凌没听清,倒真像是我特意来寻他麻烦似的。
他唇色是病态的白,因大病初愈尚未完全康复,无法收起头顶上的两根龙角。
龙凌偏好白色,发间两根龙角亦是白的,乍一眼看去,像用冰雪铸成的透明棱柱。白色的发,白色的唇,是全然不同于沉瑟的冷。
如果说沉瑟的冷,是不适与人相处才形成的隔阂,那么龙凌的冷,则是身为龙族未来储君蔑视万事万物的傲。而当他抬眼看人时,那双能够消融冰雪的金色瞳孔,像两只盘旋在冰冷之地的金乌。
金乌自天际洒下温和暖意,中和了这份凌然傲气,可这双璀璨虚假的眼,比真正炽热的太阳更要危险许多。
轻易就能获取他人信赖,变为忠臣俯首追随,可就是太过轻易,才不会让他懂得何为珍惜。
聚在竹君身边的人,为了得到所爱之人的青睐,总是忍不住去争抢这是身为雄性求偶的本能,生来就刻在我们的骨血中。
我想要竹君,想他爱我都快想到发疯堕魔,自然是这些人这中争抢得最厉害的那个。我像是发情期到开屏展翅的孔雀,张开华美羽翎,将我最美的一面对准竹君。
但龙凌从不争抢,他这人惯是假模假样,城府又深,我看不透他。在我们为竹君争个头破血流时,他总是静静坐在竹君身侧,小口小口饮着茶。
偶尔转头和竹君交谈,也是为棋局琴谱。
他无所谓这种争夺战,从至高点以睥睨眼光审视着我们,像成熟大人一样无视着顽劣孩子的打架玩闹。偶尔几次出手,也都是为了阻止我们之间的惨烈伤亡。
就好像龙凌理所当然认为,竹君心里有他的一席之地,其他人斗到两败俱伤又如何,他才是最后那个胜利者,抱得美人归的最终赢家。
龙凌耐着性子陪竹君在台下欣赏舞台上我同他人演绎的猴子戏码,偶尔兴致来了,举起手拍出稀稀拉拉的掌声,把台上其他猴子哄的晕头转向,更加卖力演出。
我是凤,他是龙……是凤又如何,自古以来,从没有斗得过真龙的凤凰。
龙凤龙凤,连在一起说的好听,那也是以龙为首,认龙为尊。凤凰再怎么受人推崇,在话本里描述的天上有地上无,那也只能被排在龙的后面。
我不甘心,但我必须承认,我打不过龙凌。
牙都快恨到咬出血来,双手在腰间攥到发白。多可笑啊,我一向引以为傲的武力,却被另一人轻飘飘一挥手就超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