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竹君一见钟情,我与他相识相知,我们一起在石桥上慢慢走着。

或许是刚下过蒙蒙小雨,桥面有些湿漉,我牵着竹君怕他摔倒,走在前方替他开道。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过客,河岸边挂着两排醒目的红色灯笼,桥下印着我们互相靠近的倒影。相逢是缘,离去是缘,不过是缘浅缘深的区别。

一阵风起,湖面泛起涟漪,模糊原本清晰的人影。只剩两岸灯影绰绰,晕开朦胧的多彩色块。

我很高兴在芸芸众生中,我与竹君的缘最深。

凡人最爱热闹,他们定下很多用以庆祝的节日。

漆黑夜空中突然炸现各种多彩图案,他们抬头望天,从口中发出高兴的欢呼。我也跟着抬眼,看到黑色幕布上像花朵般绽开的美丽烟火。

稚童握着裹有糖衣的果串,情人依偎着在此时相拥,他们只有短暂寿命,却总是能在生活中轻易高兴,一件平凡小事就能开心许久。

现在想来,那晚是我此生见过最美的夜间盛景。美到即使现在想来,脑子里还能回忆起当时情形。

凡人之所以喜欢烟火,或许就是爱它的转瞬即逝,无法停留。或许只有比性命还要短的多的东西,才值得被人珍重。

胸前还插着一只匕首,但我已经无暇顾及。

心头血从体内逼出后,我需要用最快速度把它转入这条臭蛇体内。凝聚凤凰生机的金色血滴一旦现世,就也再也无法再回到心脏里。每在空中多滞留一秒,血中生机就耗散一分。

我掰开沉瑟的嘴,将这滴心头血渡入他口中。

真是便宜他了,一滴凤凰血就足以活死人,生白骨,更别论只是用它救下眼前这只还没死去的妖。

我从上而下凝视对方,看到原本死生一线,半步踏入黄泉的沉瑟,面上死气消去。

他不会死了,竹君也不用再为他伤心。

我松了口气,想推开门告诉竹君这个好消息。只是还没迈腿,就听见屋里传来的奇怪咯咯声,还有短促呼吸音,一阵又一阵,尖锐刺耳得叫人无法忽视。

我以为是沉瑟身体又怎么了,低头观察他的变化,却发现这条臭蛇脸色红润,呼吸平稳怕不是正在做一场好梦。

不是他。

但房间里为什么会有拼命忍耐,也无法阻挡的痛苦喘息?

那噪声越来越嘈杂,越来越响,吵得人心烦意乱。我的眼珠僵硬转动,在屋里环视一圈也没得到结果。

到底是谁?

这屋里到底还有谁在?

视野向下看去,我这才看到自己一双不停颤抖的手。手背黏有半干涸的大块血渍,青筋从苍白表面隆起,手臂上源源不断的血蜿蜒而下,像海岸浪潮在努力冲刷这块脏污区域。

凤凰是最爱干净漂亮的鸟,它们空闲时会停到枝头,用鸟喙细细整理每一根翎羽。

我这才恍然,原来这间屋里,一直在痛呼的人竟是我自己

竹君在门外轻声呼唤,耳旁的嗡鸣啸叫让我听不真切,但我知道竹君说的每一句都离不开沉瑟,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床上转危为安的这条臭蛇。

分明处在门窗紧闭的温暖屋内,我却冷到浑身发抖发颤,似乎窗外呼呼作响的狂风破门而入,呼啸着往我胸前的窟窿里灌入。

这窟窿越来越大,越大越大,使得这颗一直在火热跳动的心,都要被吹冷了。

我在浑浑噩噩中收紧右手,掌心握住坚硬的圆钝凸起,我低头看去,更加疑惑不解分明这柄匕首还好好插在胸前,堵住正在流血的伤口,为何胸前还是出现了一个无法被修补的洞?

我是凤族里最好看的一头凤凰,我是父皇母后此生的骄傲。

我拥有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