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唯一一次见到您,只是因为您要把擅自跑来医院的弟弟领回家?

说,我真的不是羡慕嫉妒,但小远动手术时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并不好受,所以能不能不要这么怪我,哪怕我可以忽略您其他所有的无状质问,也会单单因为这句话,将原本已经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自责,放大一千倍的……

说什么呢?他什么都说不了。

于是,他挺直了摇杆微微颔首,姿态里都是安家大少爷的得体规度,一问对一答,规矩都像是刻进了骨子里,“您说的是。”

第十一章(3)

乔硕从未见过他家老师对任何人持有过这般姿态,外表是端方规矩的恭敬,可其话里的轻蔑和抗拒又太甚,纵然是靠着本能的隐忍克制压下了,却也无法将那显露头角的讥讽之意完全捂严实了。可是……

安笙摆手“哼”了一声,季杭眉宇清冷看不出一丝微表情,无波无澜的眸子里划过一丝黯淡。

可是……又分明还有着其他什么情绪,说不清,道不出。

上次见安笙还是季杭第一次带他回安家时,那时安老端庄持稳不显山水的,虽然叫季杭跪在跟前的迂腐大家长模样还是让乔硕甚是不屑,但同今天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虎形象定然是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乔硕还有些愣,贴着墙根站着,被点名了也没反应过来。

“乔硕是吧,”安笙随手一指,“去把你们普外科值班的主任找来。”

“爸!”安寄远的语气里充满抗拒,有棱有角的眉峰骤然拧了起来,“你干什么!”

“给你腾个高干病房来,这怎么休息得好。”安笙丝毫不顾及周围病床上投来的奇异目光,更不在乎脸色黑到能滴出墨汁来的季杭。

“我不需要!”安寄远想要撑起身来难免又牵动到身后的伤和腹部的刀口,疼得脸色泛白,支在床上的两条胳膊不住打颤,口气却是强硬坚定,“爸如果是来使唤人的,还是早点请回吧。”

“使唤?”

安笙皱着眉头,瞥了一眼乔硕,再要说什么,却又被那生硬的语气截断,“爸。他是我师兄。”

立在床尾一直面无表情的季杭忽而一声轻笑,对墙边愣住的人招招手,“小硕,过来。”

乔硕有些局促地站到季杭身边,抬头笑得很尴尬,“老师,我”

“你也累了,早点回去。”季杭的神色淡淡的,“我这几天就不回家了,你明天上班的时候帮我多带两套换洗衣服。家里钥匙带了?”

季杭还记得,小时候一直会被以“一只碗不响”的名义按上没有照顾好弟弟的罪名,如今的他,是真真正正学乖了安笙训话他便听着,安笙的吩咐,也可以从一只耳朵进,经由耳咽管在鼻窦间一个游离,便顺着另一只耳朵出去。

面对一具木头人发脾气到底是有失风度的,几次得不到回应也就不愿再浪费唾沫。

虽然一路无话,季杭还是依照礼数送安笙下楼到车边。司机下车后见到季杭随行便自觉站远了几步,任季杭躬身替安笙打开后座门。

季杭的这个动作标准至极,挺拔的身躯,优雅的举止,一举一动中无不彰显出刻到骨子里的规矩,和……仿佛没有血肉的漠然和疏冷。

他低着头,感觉到安笙好久没有动静,才抬头去看人,却一个没有防备地跌入了一潭沧桑伶俜的目光深处。夜里太静,季杭能清晰地听见自己三尖瓣闭合的声音。

安笙的轮廓在街灯的渲染下柔和温婉了许多,季杭嘴边突然就噙了一抹轻笑,几分释然,几分不羁,几分清冷。他抬头望了望天,没有皓月当空,没有群星璀璨,黑夜多的是苍茫,和地平线处的万家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