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硕嘴里不满地小声咕哝了几句,还是起了身帮着季杭从厨房往餐厅端菜。
“老师,”乔硕盘腿坐在季杭对面的凳子上,手里还拿着打印出来的文献资料,半遮着脸看季杭吃饭觉得特别香,“今天让小远跟我挤一晚吧。”
季杭咽下一口蘑菇,目光懒散地往书房的方向瞟了眼,“不用了,我吃完饭送他回去。”
乔硕一咯噔,刚才想好要说的一肚子话突然就找不到了出口,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呆愣愣看着季杭,好久才道,“为什么呀,他刚挨了打怎么坐车,周末又没什么事”
乔硕一肚子可以倾吐而出的振振有词被季杭一道冰冷的目光截断,还有半截话含在嘴里不知所措。
又是这种直逼心底的凉意,乔硕悄悄吞了口唾沫,“不是,我,就是,觉得…”
“你不用觉得。”强硬的语气为季杭筑起了一道城墙,别人进不来,自己也很难出去。
汗珠从额头翻滚而下,安寄远用手指扣着墙壁来控制自己颤抖的双腿,但是映入眼帘的温馨场面还是不禁刺痛了他的双眼,比那直直滚落的高盐水珠更是蜇人。
客厅的尽头是一口不大的鱼缸,葱葱的植被间穿梭了几条活脱的清道夫,乔硕的手指里攥着几颗饲料,季杭一条腿跪在沙发上,正隔着玻璃指着黏附在鱼缸壁上的小蜗牛同乔硕说着什么。
仅仅一个侧脸,就让安寄远的心狠狠往下沉,仿佛一直砸到胃上,刚刚吐空了的身子又开始翻滚绞痛起来。
一种脆弱的感情蓦地袭遍他的全身,鼻腔顷刻堵塞了。
那种轻松愉悦,毫无防备,舒缓恬适的邻家哥哥气息,安寄远有多久没看到了呢,久到他自己都快忘记,那是他曾经以为触手可及过的东西,是曾经以为理所当然过的感情。
但事实上,尽管安寄远深深怀念,季杭那般的模样已经在他的记忆里无可挽回地褪色,就像烟圈一样无法再空气中保持形状。
直到这一刻,来自于视觉的直接冲击,将他残存的记忆碎片统统都拼凑起来,可是那本该温暖恬淡的记忆,此刻却比身后的伤痛更加让人窒息。
只因为这一切,都不再属于自己。
乔硕先听到了来人,明显不自然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有些尴尬地往季杭身边挪出几个步子。
季杭一个回头,气息不自觉便冷了下来,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大汗淋漓的安寄远,“去洗个脸,我送你。”
安寄远嗯了一声转头,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捏了自己的心一把,死死攥在手里,试图把那满腔的酸水挤干净。
凉水冲脸,捧着水漱口,直到脸上退了好几层皮似得刺痛后,才从盥洗室出来,就看到换了衣服拿了车钥匙在门口等着他的季杭。
“该怎么上药,不用我教了吧?”
季杭的声音落入安寄远的耳朵里,仿佛是来自于另一个星球般虚无缥缈,他木讷地点了点头,一开口嘴里就都是苦味,“嗯,知道。”
季杭眯起眼望着他,“要我打电话给爸?”
安寄远突然就起了一丝烦躁,在露出厌恶的眼神之前低了头不想被人看到,“不用,我知道了。”
季杭没有再多说什么,甚至是一路无话地将人送到家。
回到家后的安寄远格外镇静,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心理,也没有可歌可泣的情绪。
安笙对小儿子比对大儿子上心,但到底不是个细腻贴心的父亲,替他送来了伤药便放置在床头,声音里依旧是独属父亲的威严,“你哥打你,是为你好。”
“嗯。”安寄远很累,只想一个人呆着,不免敷衍。
“怎么没想着在你哥那儿住一晚?”
安寄远心生起了厌烦,又觉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