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杭听,眉头也蹙得更紧,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撕了他的处分书不说,这臭小子居然打着发烧休假的幌子,小动作搞得愈发明目张胆。一边试探他愿不愿意从轻发落周以宸,一边已经为周以宸参赛铺好了后路。
“他那学生叫什么?”颜庭安靠在桌边,一副盘问的姿态,“你不愿意自降身份去查,我帮你查。”
“不用”
季杭半个音节没落地,颜庭安便已经抽出那份碎成八瓣的处分书,倒转一百八十度读出声来,“周以宸?”
颜庭安嘴角噙笑,眼神却泛出犹疑,“这名字,还真有点熟悉。”
师兄弟的交流并不算愉快通畅,季杭本就话少,嗓子坏了,便更显得惜字如金,半天砸不出个声来。颜庭安离开时,甚至能明显感觉到怒意,哪怕脸上还是笑着,举手投足间却锋利如刀,瘆得季杭恨不得立刻将安寄远发邮件的爪子抓来抽成猪蹄。
颜庭安开车,中控台上的液晶荧幕间隔三五分钟就发出提示音:
「师兄,我等门诊下班就去开点消炎药。」
「小远是跟我怄气,过两天我找个机会再揍他一顿就安生了。」
「师兄不用在周以宸上耗费太多精力,应该不是个坏孩子,只不过有点心眼。」
「让小远长长记性也好。」
「替我向阿司匹林道个歉,下次不给吃了,对不起。」
红灯停车,颜庭安终于拾起手机,手指飞舞,酷酷回复了一个字:「喵。」
安寄远下手术后有个习惯,尤其是困难或时长偏长的手术,做完后习惯先跑去季杭办公室,去拿柜子里的旺仔牛奶喝。当然,比牛奶更甜的,永远是季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吝啬夸赞。
可一连好多天了,牛奶见底,冰箱里的冰淇淋也没人给他添库存,听闻科室里同事说颜庭安来过,居然都没给他带最爱吃红豆沙?
安寄远快委屈死了。
他坐在会客的沙发上,捧着季杭扔给他的做过详细批注的手术方案,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更严重的是,季杭好像这两天都没跟他当面说过话。
“我今天要出去吃饭,不顺路,不送哥回去了。”安寄远气冲冲道。
季杭敲击键盘的手都没停。
“安泽没人接。”安寄远跟翻黄页似的翻着手里的一沓方案,“要不我晚上吃完饭再去接他,反正他跟幼儿园的保安室大叔也很熟,就是晚上会降温,还会下雨,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冷。”
季杭顿了顿手,看他一眼。
安寄远被看得心跳停拍,屁股也有些麻,躲闪脑袋,“以宸这几天很辛苦,几乎没有回过家,每天下班就泡在练习室做脑室穿刺,我带他去吃点好吃的。”
季杭彻底从电脑前退开,双臂抱在胸前,眼神冷得跟一把冰刀,直直射向安寄远,依旧一字不言。
“哥……”安寄远战术盯地板,“那个处分,真的没有余地了吗?”
季杭霍然从椅子上起身,朝办公室门口走去直接拉开门,以送客的姿态一本正经把安寄远轰走。
安寄远:委屈死算了。
被橡皮折磨得破破烂烂的白纸,用吸铁石固定在角落里的铁皮储物柜上。季杭冷着脸,右手插在裤兜里,左手用蓝黑色中性笔在纸上写道,四加五。
罚站的安泽并不安分,手里捏着截铅笔,指节被磨得黑黝黝的,他皱起比身边大伯更深的眉头,挠了半天脑袋,才写,九。
季杭脸色愈发得冷,这字也太丑了。
他又写,八加七。
这次,安泽思考的时间直接翻个倍,犹犹豫豫写,十六。
季杭将直尺从裤兜里抽出,“啪”地打在安泽身后,重得很,响彻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