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驰的两辆车以几公分的间隔交汇,像是在悬崖口抓到了救命稻草,季杭瞬间体会到了那种劫后余生的后怕,心跳像是激荡的鼓声回响在车内,经久不息。
一个掉头回到医院,跑去急诊转了一圈,又跟值班的护士报了安寄远的名字,确认了人没被当做病人送进来,才离开医院。不知道是庆幸多一点,还是着急多一点。
季杭微微闭了闭眼睛,脑海里就全部都是安寄远今天下午跪在地上看他的眼神,那种不敢表露的失望和心碎欲绝的悲怆,还有人离开时脆弱却坚定的背影。
季杭明白,安寄远在等他挽留,可是,他没有,安寄远也就走了。
是啊。
他早都不是那个会跪在自己跟前抱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求自己的男孩了,他有他的强大自尊,同季杭如出一辙的强大自尊。
车子行驶在城内高速上,车窗外掠过的灯光忽明忽暗,季杭将天窗开了一条缝,即使是夏天,也还是夜凉如水,耳廓被吹得通红,没有干透的头发像是结了冰渣似的往脑门上传输凉意。眼神却没有丝毫偏移地盯着前方,眉目中有一种让人屏息凝神的专注和深沉,仿佛月照幽谭。
空无一人的停车场,守夜的保安在昏暗的值班室里睡得死沉死沉的。
季杭下车,从后座拿了带出来的冲锋衣,锁车。
临山的凉风阵阵袭来,树叶沙沙作响,金黄色的皎月挂在幽静的天空上,几颗市区里从来见不到的星星点缀在这夏夜中,季杭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青草气息的空气,抬脚就像刻着“临屏公墓”的大门走去。
这段路,他太熟悉,每一株草木的位置,每一个拐角处的水泥柱,甚至是地上水泥砖的缝隙。熟悉到就算没有月光,没有路灯,闭着眼,季杭都能一步不差地站到自己母亲面前。
他不知道的是,安寄远也同样熟悉。
看到来人,安寄远是意外的,可是那意外,马上被季杭身上散出的冷冽气场所笼罩住,转而变成了提心吊胆的惶恐。
经过一下午的沉淀,身后的上疼得发胀发硬。看着来人比黑夜更深沉的脸色,安寄远甚至有一瞬间怀疑季杭是不是要把他打死在这里。
仅仅是一瞬间。
因为季杭的下一个动作,突破了他人生前二十多年历练出的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