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儿时在扎针喝药后哭闹而被安笙降责的季杭,在一次次嫌弃和厌恶的眼神中,明白自己的病症给家族蒙了多大羞耻,于是,疼痛能忍,委屈能藏。

再譬如,九岁之前的安寄远,被哥哥管教时,从来都不懂什么是隐忍。痛了便哭,委屈了就闹,求饶的话张口便来。哭惨了、闹累了,季杭一定会心疼。

可是,近五年来的经历,让安寄远逐渐明白,受罚就是要让你疼,哭多了哥哥会烦,犯错还敢求饶就是没有担当这些,都会被讨厌。

他不想被哥哥讨厌啊。

安寄远努力维持着这个令人羞耻的姿势,弯腰撅着屁股,两颊红得要滴出血水来。身后掀开一层皮似的疼,每挨一下便不由狠狠颤动,竹竿一样的两条腿止不住发抖,而抖动引起的衣物细微摩擦,又使他痛不欲生。周而复始。

安寄远隐约听见,身后夏冬和季杭偶尔的争执声,可他已然无暇顾及争执的内容,只专心致志维持姿势和抗打,就足够耗最后一分力气。

哥哥的习惯,四十下的头尾都是沉重而不留情面的,中间那二十多下没有额外加力。安寄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将满脸的鼻涕眼泪蹭在衣袖上,屁股上排山倒海的痛就要将他淹没,却不敢在挨完后的下一秒靠着夏冬。

他在季杭冷峻的注视下忍痛站直。

“好了,不哭了。你哥是坏人。”夏冬摸着安寄远的脑袋安慰道,“还没吃饭吧,走,去食堂。”

安寄远哭得一抽一抽,怯生生看向季杭,眼里软得出水。

季杭冷声道,“他在受罚,不用吃饭。”

季杭在前面走,安寄远蹒跚地跟。棉质的刷手服被他坚挺的脊背弧线衬出一身硬挺凛冽的滋味。路上,季杭给家里打去电话,负责接送安寄远上下学的司机被特地唤来临头一通训斥,严厉而干脆的语气让相隔两米远的安寄远,听得都不禁哆嗦。他是不姓安了,也不是名正言顺的安家长子,可是,那股不容置喙、严正而沉肃的威慑力,总让人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来

当然,除了记吃不记打的安寄远同学。

怎么还带饿肚子的?

安寄远一脚踢飞了颗石子!嘴唇翘得跟挂钩似的,肿胀的眼皮上下眨了两下。他不过是想要来看哥哥一眼,别说翻墙了,翻山越岭他都得来!

季杭缓缓停住脚步,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安寄远慌张解释,“没有,不是……我没踢,不是我踢的……是被风吹的……”

时而,安寄远闪烁的眼里也会隐隐点亮几分喜悦。季杭的身体状态真的比从前好多了,六层的宿舍楼,两格台阶一步,也都不带喘息,倒是疼痛难忍的安寄远,跟得满头大汗。

六人的宿舍,气氛诡异而安静。

季杭忽略舍友们打量的视线,兀自将安寄远带进盥洗间,剥下裤子看伤。隔着裤子的责打,力量被分散得均匀,两瓣屁股像交通信号灯似的红得透亮匀称、滚烫饱满,臀峰处零散可见星星点点的几道淤紫。季杭上手一揉,倒是暄软热乎,不见肿块。

“嘶啊,疼!”安寄远嘶哈嘶哈地吸气,想要逃脱季杭的制伏,“轻点!”

季杭撒开手,上下看了小孩儿两分钟,“再有下次,就是八十。裤子脱了把你按在校门口揍。”

安寄远转着滴溜圆的小眼珠,“那我以后,可以打电话给你……你会出来接我吗?”

“不会。”季杭沉下脸,“你想都不要想。”

安寄远嘟嘴,“那我打给夏冬哥哥。”

季杭火气猝然上窜,“你敢!”

安寄远不服地瞪回去。

他不敢。

正值晚高峰,从安家到季杭学校的路程,也要个把小时。季杭揪着安寄远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