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季杭的眼神里,只有浑厚的戾气,生生刺得他心慌。

硕大的教室,静谧出奇。只剩安寄远小狗哀鸣般的呜咽和干呕,和季杭冰冷异常的威胁。

“你要是敢吐,我现在就回去拿胃管。今天这盒饭菜,就是打成泥,你也要给我吃进肚子里。”

番外《知味》2

什么山珍海味,被如此粗暴喂食,也会令人反胃作呕,更别说是安寄远本就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大锅盒饭了。

剧烈的恶心感占据他的大脑。

被唾沫浸润、咀嚼搅拌后的食物结成一团,不上不下地卡在咽喉,生怕胃底不知何时生出一个蹦床,一旦下咽便会旋即呕吐。

安寄远哭得迷迷糊糊,干净的脸蛋上挂满眼泪、口水和饭菜的汤汁,他眨着通红的眼眸,想去寻一丁点的心软,“哥,哥……太干了,我想喝水。”

可季杭却兀自面容冷淡,“只有汤。”

窗外是烈日当空,艳阳炙烤蓝天。楼下隐约传来学生们的嬉笑打闹,显得这浩大的校区,青春洋溢而富有激情。

走廊里来回的,是三两成群的学生,他们统一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正是好奇心浓重的年纪,自然对着装突兀的季杭,投来猎奇的探勘目光。

季杭默然走到教室口的保温箱边,身旁穿梭过一批又一批的学生,他却半天都抬不起手来那一盒一盒用塑料盒分装好的,居然都是香菜蛋花汤。

孩子不吃香菜,这种重口味的东西,也确实从小就没逼他吃过。

季杭抬头,透过窗户。教室后头角落里,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嘴里送饭的安寄远,轻巧地拽走了他的目光。

像是被那婆娑落下的眼泪击中回忆,从前,那个赤脚掩面、也无忧雀跃的小孩儿铺盖而来。

让本就纠在一起的眉头更紧了。

他掐了一下手心,空手回到安寄远课桌边。

“喝慢一点!”

季杭抽来纸巾,用比擦窗户轻那么一丁点的力道给安寄远擦着嘴边溢出的水。

安寄远并不知道为什么季杭说是要去拿汤,最后还是给他取了水杯回来。可是,趁这点时间,他慌慌张张将饭盒里最后一点饭菜扒进嘴里。

“我吃完了。”小心翼翼,不怎么张扬的卖乖,伸手指向架子上的餐盒。

季杭只淡淡瞥了一眼,不动声色,不置评价。甚至连个点头的动作都没有。

眼底漠然的冰冷,始终没有融化过,他态度强硬地道,“从明天开始,每天中午都带着你的饭盒,到校门口等我。你不会自己吃,我就喂到你会为止。”

彼时的季杭,还没有刻意降低音量的自觉,教室后两排的同学们纷纷侧目,想看又不敢看。安寄远的脸陡然像火烧云一般灼烫起来,从被禁锢的畏惧中走出,等待他的,是浩荡的羞耻心。

十四岁了,还要被哥哥压着喂饭。

可是,在那羞耻心之下,又有一点其他什么情绪作祟。

所以。

哥哥的意思是

“会不会回话了?!”

安寄远还没空细想,小腿上就挨了一脚。

疼得呲牙咧嘴,也不敢弯腰去揉,他站得直直,回道,“我知道了。”

并没有因为小孩儿短暂的乖巧而柔软半分,季杭依然神情阴沉、动作生硬。

冒火的目光上上下下,在那顶着一身空壳的鹌鹑身上打量端详,又拎起安寄远比甘蔗更细的胳膊左右各转了一个圈。

两个月未见,本就零星点缀的肉更少了,正是男孩子发育旺期,却连半公分的身高都没长。

闯祸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大了。

季杭冷声问道,“于老师叫你吃饭,叫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