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季杭的心脏。

皮带似有千金重,那只连续十个小时手术,都依旧稳健利落不差分毫剥离头发丝粗细的脑血管的手,握着皮带微微打着晃。

空气寂静得可怕,浮光掠影处,仿佛只有尘埃在浅啜着哀戚悲叹的涟漪。

安寄远感觉自己好像到了穷途末路的边缘,他不愿往悬崖口冲去,在亲情面前,他向来胆小,只能寻着退路归去。

他又笑了一下,又是那样的笑容,抬头,声音有些许久不开口的嘶哑,“像从前那样不管不顾,不是挺好的。哥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要管我这个弟弟了?”

第五章(1)

“咔”

关门声很轻,空气中的尘埃都不觉惊扰,季杭却感觉到,殷天震地。

明明叫他出去的人是自己,可是看到安寄远不带一丝情绪得起身整理衣衫,平静地拍去留在白大褂上的脚印和膝盖上的浮沉,然后有礼有节地微微躬身,没有丝毫犹豫和留恋地关门时,季杭的心脏却像是被掏空了似得,只剩下一具跳动的躯壳,形单影只。

猛地灌了一大杯凉水,企图填补心房心室里的空虚,来平复自己狂乱的情绪。

因由安寄远的公然挑衅和拒不服从而产生的深深的无力感,随着血液再次循环至大脑后的一阵清明,被蓦然浮现的羞愧和汹涌而上的沮丧瞬间淹没。

他季杭哪里对谁那么不通情达理专断霸道过。

作为医者,深知自己的一颦一笑和每一句无意的话语,都会被忐忑的家属及病患千百次地咀嚼,为了不制造无端的揣测和恐慌,从来都能够精准地掌控操纵自己的情绪。

作为师者,无论是对乔硕或者其他下级医生,向来懂得因材施教,有苛刻的惩罚,也有严厉的责打,但绝不会允许自己对任何人情绪失控,甚至每每看到用权势身份逼人就范的方式,就暗暗发誓要与这种行为保持距离。

可是,他发现,他不仅这么做了,而且,一直以来,都是对同一个人。

噙着口腔内壁上的一块细肉,直到血腥味渐渐泛滥挑拨味蕾,季杭还是狠下心残忍地试问。

如果,安寄远不是他的弟弟呢?

季杭并没有忘记乔硕还在他里间的床上趴着,只是,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呆一会。

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情绪,并不是刻意要去隐瞒的,只是并不是所有的痛,都可以被表达。这种时刻,文字和语言,徒显苍白。

作为病区的主管,大主任下边最得力的年轻医师,季杭的每分每秒,都恨不得榨干了用,像现在这样一头扎在掌心里将自己埋在沙发上,倒是很少见的奢侈。

然而奢侈并没有持续太久,呼机就响了。

没有任性的权利,这是他曾经用血汗和泪水痛彻心扉领悟过的事实。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