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愿意用疼痛给孩子带去教训,可是,他真的挺生气的。
淋漓如注的大汗被热水冲刷而去,季杭洗澡素来是职业习惯性的迅速,今天却难得在水柱下头多站了几分钟。
擦着头发走出主卧的时候,安淮已经在客厅站着了。
“作业写完了?”
一年级的小学生,算上季杭让他每天练的字看的书,这个点也该写完了。
两只小手藏在身后搅着,仍旧带丝丝怯意的眼眸往男人的方向抬了抬,“写完了。”
步伐没有停顿,掠过满脸惶然的儿子,走向晾衣架将毛巾挂了起来,而后也只是淡淡扫了男孩一眼,便径直推开安淮的房门。
小家伙小跑几步连忙跟上,关上门再回头,父亲已经稳稳坐在自己床尾。
安淮的房间跟主卧差不多大,除了没有单独的衣帽间,空间朝向和采光都是极好的,小孩儿的家具不需要太多,一套书架书桌,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
飘窗上摊着拼到一半的拼图,墙面上有他上周刚画完的卡通人像。
季杭自己对整洁干净的居住环境有要求,但在这方面从不限制儿子,隔两年墙面画满了就再刷一遍,从前是季杭充当粉刷匠,最近的一次安淮也能打下手了,从小到大已经换过好多个颜色了。
男孩的视线才从合起的窗帘移到父亲脸上。
“去把戒尺拿来。”季杭食指一点,指向自己正前方的大片羊毛地毯,“然后过来站这。”
“爸”
央求的声音像是投入大海当中的石子,得不到任何回应。季杭的目光安静而认真,瞳色本就偏深,在高挺的眉骨阴影下便更为难以捉摸。
不知如何,小孩儿的眼眸,霎时间便被这迎面扑来的气场给熏红了。
那把名为家法的戒尺握在手里总有着超乎其本身质量的沉重,才走近父亲几步,又被清冷的问话声滞住脚步。
“怎么拿的?”季杭语气微沉,“是不是什么事情都要说两三遍才长记性?”
小家伙的嘴唇都吓得发抖,可还是逼自己用双手抬起尺子捧在掌心,亦步亦趋向着床边冰冷的身影靠近。
手心的温度逐刻在卸去,在安淮并不长远的记忆里,父亲极少对他生气,犯了错也会惩罚他,教育他,可如此刻这般,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每一副眼神,都透着沉肃生冷的模样,印象里实在是没有过的。
戒尺离手,安淮的神经下意识紧绷起来,隔了几秒才想到要放下胳膊,垂落在身侧揪起裤腿。
季杭脸上看不出喜怒,“从小到大,还没挨过打吧?”
如果不算上次那警示性的两下板子,小孩儿摇摇头。
尺子却突然上扬停在半空,凌厉的视线又失了几分温度。
安淮吓了一跳,立刻补救性地答话,“没,没有。”
滚圆的眼眸在那挥舞起来的尺子和季杭冰冷的脸色之间徘徊,声音透着无措,“爸爸,不要……”
“那你记清楚了,”尺端在空中一滞,“今天就是你第一次受家法。”
“爸!”略带哽咽的声音破口而出,眼底的雾气瞬间就被逼了上来,“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打我……”
拧起的小脸俨然藏不住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可心里翻滚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杂糅碰撞,垂落身侧的冰凉小手,却忽然被暖意十足的掌心覆盖上。
常带温度的手掌,将小孩儿往自己身前拉了两步,季杭将儿子夹在膝盖之间的位置,“因为自己的错误接受惩罚,是担当也是气概,长了记性下次不犯就好了,哭能解决问题吗?眼泪收回去!”
大概是手背传来的温度和忽然贴近的气息,多少安抚了小孩儿的情绪,安淮咽下逆行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