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是在打完那记后,才慢慢拧起来的。季杭的声音里没什么明显怒意,却还是严厉的、不容置喙的,“不提醒你就不知道收敛。刚才口不择言我没说你,你还来劲了是吧?在我面前都敢如此放肆,我不管着你的时候,岂不是更没边没谱?”
哪有???
安寄远委屈地扭过头。
安小少爷在外谦逊持重、规矩有礼,世家子弟的面具戴得如鱼得水,出口的话若非斟词酌句,也是天然的得体和疏离。
见小狮子又是闷头不说话的怄气模样,季杭索性错开身子抬腿,“叫不动你,我自己去。”
!!!
安寄远怔然回神,跨步横挡在季杭身前,“你不行!”
过了两秒,才怏怏不乐地道,“还是我去吧。”
安寄远前脚才离开,护士后脚就踏入了清创室,握着手里薄薄的临时病历本,叉腰对季杭咋呼道,“肖远歌是吧,你这个名字和身份证号对不上啊!证件你家属送没送来啊,哎哟,怎么现在还有人记不住自己的身份证号啊,手机么也不带,名字么我们这里也没记录。现在都是联网的,这个样子,我们号都挂不上,B超都开不出来晓得不!”
实习生闻声走来,“诶,刚刚那个不是你”
“不是!”季杭扭头一瞪,那男孩吓得生生往后推了一步,话也断在嘴边。转头面向护士,季杭只能抱歉陪笑,“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B超不用做了,有没有腹腔出血我自己还能不知道吗,出现新的症状我再来看。”
“不行啊,老师说你这个B超要做的。”耿直的实习生再次走到二人中间,“腹部有那么多大块的淤青,血压也低,要排除腹腔内出血的……”
他的声音在季杭严肃的注视下,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那副深邃的眼眸在清澈的镜片后,射出肃然的目光,让人不禁屏气凝神。
“那……不然……那你的腿……还要不要清……了?”
这边的季杭为隐瞒身份和护士斗智斗勇,而隔壁的安寄远恨不得将季杭的名牌砸在眼前人的脸上。
老伯的儿子年过中年,穿梭于拥挤的诊室内,散出一股刺鼻的香烟味,他背着一个肩带极短的斜挎包,黑色的牛津布经过多次水洗而隐隐显露泛白的底色。
男人摸索着仅剩下拉头而不见拉片的拉链,掏出一团泛黄的纸巾擦汗,一边冲身边医生抱怨,“哎呀!我就走开两分钟的时间,怎么就给人撞上了啊!还摔成这样!我爸平时绝不会自己惹事的,你们这个医院管理也太混乱了伐,人好端端的在那里坐着,怎么就出这种事哦!真作孽啊!”
正在处理引流的大夫回头看了眼,没好气地道,“人家是特地跑上来接住你父亲的,就不是撞上的。”
男人挥挥手,满脸深谙医院潜规则的模样,“哎哟,说得好听,可少来吧!哪有人那么好啊,现在年轻人哦,看到哪里出事,不都自己跑远点,来凑热闹的就是本来就心有亏欠!不是他有错他干嘛那么好心?诶,你们说是不是啊!”
医生口罩上的一双眉毛明显皱了起来,专注在手下的动作没回话,倒是给了男人发挥余地。
“我看啊,就是那个小年轻撞到我爸的轮椅了,才一起翻下去的!那人跑得快咧,一眨眼就不见影子了,我也找不到,但这你们医院肯定要负责啊,在你们这地方发生的,多出来的医药费我可不出的!”
医生不耐烦地回头,“管我们什么事?你自己轮椅不上锁把你父亲留在楼梯上面,人家小伙子眼明手快上去扶了一把自己还受伤了!你不感谢也就算了还要这么想人家,是不是找到个人背锅你很有成就感?”
男人敢怒不敢言,只好暗暗跺脚翻白眼,“真是哦,怎么这么说话的!”
“不爱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