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5)

安寄远是被孜孜不倦的闹铃吵醒的。

刺目的朝阳从窗帘缝隙中倾泻而下,无遮无拦地浇在他微肿的眼睑上,安寄远忍耐着剧烈的头痛,将深埋在柔软枕芯里的脑袋支起,软绵无力的爪子在床头柜上漫无目的地拍了好几下,才找到闹铃的源头并直接掐断。

那么早,天怎么就亮了?

天……

怎么……

亮了???

六次呼吸的间歇。

“蹭”的一下。

标准的仰卧起坐,安寄远惊坐而起!

他惴惴不安,又不得不向那仍旧点亮的手机屏幕投去视线,闪烁的数字时间豪不留情地灼伤眼眸,挑战他的认知,吓得安寄远差点从床上直接跌落进地下车库。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昨晚睡的,是季杭的床。深灰色的抓绒枕套上,还点缀了一滩未干的口水。

似是预料到安寄远没时间刷手机,季杭直接留了字条在桌上,刚劲的字体力透纸背:

衣服在房门口柜子上,早餐在厨房,吃完把垃圾带出门。自己跑去医院清醒一下,还有,记得叠被子。

安寄远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回忆昨晚发生了些什么事,但是,从他头痛的程度来看,已经可以推测昨晚一定发生了不少事情。

腊月里,水管里的水冰冷刺骨,安寄远双手捧起,一遍又一遍往脸上扑。人类的极限果然是无垠的,刷牙和穿衣同时进行的当下,还能腾出手来叠被子。哥哥亲自准备的早餐,是不舍得不吃的,捞起往口袋里一塞便踩着鞋奔出了屋外。可偏偏走到楼下又发现垃圾没带,只好三步并两步折回,奈何小区里的垃圾箱在南门,而跑去医院最近的是北门,安寄远不敢再浪费时间,左手背垃圾袋,右手啃早餐,直到一路跑到院区,才得以将满满一袋生活垃圾脱手,扔进住院楼下的垃圾箱内。

时隔很久,安寄远一直对季杭没替他请假这件事耿耿于怀,趁某日季杭心情不错,他才终于开口,释放了自己困惑许久的疑问。

换来季杭半死不活的答疑:请假?你是手断了还是脑子泡酒了,为什么要请假?

电梯,自然还是不敢搭的。

在肾上腺素的襄助下,安寄远得以不带半分停歇的一路跑上二十六楼,从值班室随手顺了一件不知名的白大褂披上,在早交班开始后的第十九分钟,冲进神外办公室!

多亏季杭早上在三明治里夹的那几片菠菜,安寄远夺门而入之大力

“砰!”

直接将门口的垃圾桶推翻在地,一颗滚圆滴溜的烂苹果顺着地板的纹路,一路滚出六七米远,滚到角落里的年轻住院医旁边。

十几双眼睛纷纷侧目,给到安寄远如昨晚年会上一般的高级礼遇。当然,也包括笔直站在九点钟方向,丝毫看不出疲惫,仍旧将一身白大褂穿出模特气质的,季杭。

醉酒后的情绪就像是个抛物线函数:兴奋、疯癫、安静和嗜睡。

季杭昨晚将崽子弄回家的时候,安寄远已经基本失能了,走路靠扛、上楼靠拎,待刷干净扔上床,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季杭虽然没醉过,但是他理论知识扎实,知道这样强烈的酒精作用下,安寄远早上肯定是睡不醒的。

于是

他很贴心的,给安寄远上了十个闹钟,每三分钟一个,每个维持一分钟。

“安……安大夫?”靠门的护士小姐姐好奇地伸长脖子,友情提示道,“你怎么来……是有神内的会诊吗?”

!!!

一早上都没来得及开启的大脑,瞬间被透心凉的冷风灌得满满的,安寄远从头顶到脚趾一个激灵,肉眼可见得,在季杭肃然的极寒注视下,狠狠一抖。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