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喝醉的崽子,居然那么可爱,所有情绪都变得直接而浓烈,分不出任何精力去伪装世故。
季杭忍着笑,“小少爷,不是你自己要去的吗?况且,这才一个礼拜,从前几个月不见,也不见你急着跑我跟前来找揍挨。”
安寄远居然一巴掌拍在那椅子的塑料扶手上,“不是我自己要去,是你让我滚出你病区的啊!”
季杭憋笑蹲下身,单膝跪在地上,伸手去拧那被雪水浸湿的裤腿。
他知道安寄远如今根本不在状态,便也没想要同他讲道理评是非,所以,语气并不严厉,只是顺水推舟地道,“谁惯的你当众顶撞上级、质疑上级的决定?那种场合,有你发表意见的余地吗?”
毛阿姨的事故,依然让安寄远感到失落,他第一次那么想狠狠挨一顿打、受一次罚,却被季杭毫无缘由的霸道阻挡在外。
“为什么没有?哥不是总教我要有责任意识,勇于承担后果吗?”
裤腿中绞出的水滴,成串砸在水泥地上。季杭头都没抬一下,理所当然地回应,“要担责任去外面担,在你哥这里,轮得到你吗?嗯?”
酒精作用下,视觉、听觉、触觉都被钝化,思绪混沌而粘稠,眼前男人那凌厉的轮廓,也在依稀被拉长的时空里变得模糊柔软,逐渐朦胧。一下又一下,安寄远缓慢地眨眼,眼底的酸胀刺痒,却变本加厉。
一直以来,安寄远都希望季杭能改变。
希望哥哥可以变得尊重他,信任他,正大光明地去肯定他,甚至依靠他。
可是这一刻,安寄远忽然就释然了。他发现,好像,不改变也是一种安全感那个人,从前这样,以后也会这样。
你乖顺亦或叛逆,成熟亦或幼稚,温暖亦或抑郁,他一直站在你触手可及的身前身后。
不论是年少时期拳打脚踢、毫无章法的管教,还是前阵子动辄得咎、规整刻板的家法,还是如今,在安寄远几次三番划清界限后,无遮无拦的出言不逊后,大逆不道的醉酒冒犯后,他仍旧理所当然行驶兄长的权利,定制仅属二人之间的规则。
他一点都不完美,暴躁而难以捉摸,他满足不了你对长兄所有的期待,他从不说你想听的那些好话,可是,你明晰地知道天塌下来,他会替你撑着。
这大概就是血缘,吵不散、推不开、割不断。
“起来,把裤子脱了。”季杭突然命道。
安寄远莫名,“什么?”
季杭拎着安寄远的胳膊将他从凳子上拽起来,“脱裤子,快点。”
“哥,”安寄远下意识去推季杭早已放到他裤腰上的手,禁不住紧张恳求,“哥,不要”
季杭抬手,捏了捏他滚烫的耳朵,低声解释,“不是要打你。听话。”
简简单单七个字,就像是施魔法一般。
传说安家小少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宁折不弯的亲哥跟他示弱不是打你,听话。安寄远闷闷在喉咙口“哦”过一声,再没有想要质疑季杭意图的意思,低头就把湿答答的长裤褪下。酒精像是将他的脸皮都熏厚了,季杭一巴掌拍在腿上呵斥他不穿秋裤,安寄远也不过木楞地笑。
身份查证并不需多时,唐警官和那位年轻警察很快便回到了调解室,将二人的证件递回。一旦身份确认了,那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咳咳。”唐警官挺胸背手,扫视一坐一站的二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季杭身上,严肃教育道,“是哥哥,也不能当街这么揍弟弟啊,你看看监控里的画面,跟打儿子似的,你弟弟都多大的男孩子了,不合适!”
季杭双手接过身份证,态度谦卑乖顺,“是我不好,以后注意。”
“还有,哪有你这么摔人的?”唐警官继续指着季杭批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