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过去一周的疏离冷漠,还是犯错后所受到的伪善宽容,加之那些有意奉承下所藏的别样眼神,都让安寄远感到无所适从。生理和心理共同作用下,才有人们常说的,失意时喝酒,更容易醉。
明知胃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舌尖都泛起苦涩的胆汁味,那呕吐中枢却仍不断向身体发送着讯号。
像是有一只大手,每时每刻都在挤压胃囊,翻搅内脏,安寄远弯下腰又是一阵干呕。
一个人站不住,便只能挂在季杭身上,惹得路人纷纷驻足探视,远看,还以为这兄弟俩在对眼前这景观树行什么大礼。
“忍一下。”季杭用袖口去擦安寄远脸上的冷汗,“胃都空了,别吐了!”
那语气依然冰冷,在瑟瑟冷风里透着逼人寒气,听得安寄远更委屈了。
他扭头瞪向季杭,通红的眼眶里滚动起汹涌情绪,肉眼可见的,那眸子像蓄水池一般蓄起清澈的晶莹,眉头像昆仑山脉似的起伏叠嶂。
全然忘记了在年会场上向季杭下跪的自己,一副我喝醉了我难受,所以全世界我最大的模样。
恶狠狠的凶光伴随顶委屈的语气,“我,难,受。”
他是真的难受,头痛欲裂、全身无力、恶心晕眩,难受得一动都不想动。
可是,季杭也是真的不理解。
他没有喝醉过,甚至,从来没有容许自己借酒消愁过,根本难以理解那种不受主观意识控制,一阵一阵恶心逆食道而上的感觉。
他只知道,看小狮子那难受到充泪的眼神,他心疼了、着急了。
于是
“啪”的狠狠一记!
这一次是抡圆胳膊灌满力道,精准地落到安寄远身后,将那本就弯腰俯冲的身体打得往前猛然一栽。
“你还知道会难受?!安寄远,是别人压着你脖子逼你喝的吗!是你有求于人需要逢场作戏?!什么天大的事值得你这么折腾自己?在我眼皮底下都敢这般肆无忌惮,你当我是死的吗?!”季杭冷脸呵斥,紧接一巴掌跟着扇到身后,“不许吐了!!”
都不知是季杭话里的专横跋扈刺痛了安寄远,还是那丝毫没有因他难受而缓和半分的严厉语气激起叛逆心,安寄远发狠似的推开季杭,含糊道,“你就会骂人!让开啊!”
他语气坚决,声音却着实虚弱得很。就连手上的动作,也自以为是打着醉拳,但事实上,并没有比揉面大多少力气。
如果此刻的安寄远还有半点理智,那他一定会被季杭招牌式的锋利眼神扎得仓皇失措。可惜,安寄远已经难受得毫无理智,他撑着树干反复干呕,头皮冒出厚厚一层冷汗。
可是,蓦然间,衬衫的下摆被一股强横的力道抽出,冷风还没来得及钻入,一只滚烫的手掌便覆盖在不断抽搐的胃上。滚烫得,像是要烧穿肌理。
安寄远怔住了。
他目光呆滞地撑在原地,顷刻间便将所有难受抛于脑后。
温度低了,季杭就抽开手,再次搓热掌心,捂回来。
“吐的都是胃酸胆汁,除了灼伤食道之外,没有任何用处。”季杭的声音还是如此半死不活,低沉地敲击耳膜,“忍住!一会儿就好了。”
不知是安寄远听话、还是胃更听话,果然,不吐了。
安寄远什么都没说,木偶似的站在原地,像花猫似的,等季杭擦去他脸上的汗水和粘液。而后,就像那次阑尾炎一样,被驮到了那宽广的背脊上。
季杭的肩窝里没多少肉,安寄远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相对舒适柔弱的姿势,将沉重的脑袋搁在哥哥肩膀上。
“不要往旁边歪,趴正!”
“安寄远,你敢吐我身上你试试。”
“别睡着,马上到家了,醒一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