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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寄远几乎没有停歇,从位于十六层的ICU一路跑回到季杭办公室,炸刺的河豚似的,让周身的医护和患者都敬而远之。

微凉的空气充盈着他急促的呼吸,汗水从每一个毛孔里涓涓涌出,乳酸并不能帮助他理解季杭的强权和霸道。毛阿姨是他管床的患者,主刀是周影,季杭有什么资格理直气壮向他隐瞒病情?甚至,明明就瞒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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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遥远又幽闭的心底,隐隐约约藏着一份答案,安寄远不断不断问自己,却始终没有勇气亲手揭开,能份只有他自己能够开启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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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杭没有让他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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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让护士谎报检查结果的。”安寄远怒目而视,昂声质问,“你凭什么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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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杭自然没有回话,直接掠过那纵身竖刺的身影,径直将手里的文件扔到办公桌上,并不落座,而是折身返回安寄远面前,在少年愤懑气结的注视下,冷脸掀开安寄远宽松的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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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碰我!”

安寄远挥手格挡开季杭的前臂,像只初入郊野的小狮子,警惕且掩不住胆怯地看向明显不在同一力量级的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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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杭脸色骤然阴沉,拎过安寄远的肩膀扬手就朝他身后狠狠一巴掌,“你跟谁说话呢!别碰你?你身上那块肉我没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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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抵抗的生理反应让安寄远登时红到耳根,可心理上,他仍旧过不去被欺骗的坎,扭过头去义正词严,“为什么要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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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杭手上动作微顿,却没停,强硬拔开安寄远的上衣,仔细查看胸口乌青的肿胀程度后,才退出那小狮子张牙舞爪的攻击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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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朝阳不偏不倚地横亘在季杭脸上,明亮的光辉吞没他本就微不可察的表情。从丧失理智的焦急和恐慌中走出来后的季杭,又恢复了半死不活的样子,“昨晚知道和现在知道有区别吗?知道了你能改变什么?一个小小的管床住院医师,既做不了决策,也担不起责任,告诉你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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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杭的语气明明寡淡到听不出半分情绪,可落入那千疮百孔的小狮子耳里,却分明就是满满的鄙夷和嫌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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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小小的住院医,是比不上你闻名遐迩的专业能力,是犯错后除了挨打,便什么都做不了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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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你那没用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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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寄远死死咬住牙,将鼻腔里的酸意往回压,“季主任,您忘记曾经用十遍大病历教会我的道理了吗作为管床医生,了解患者病情是最基础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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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杭依旧面色沉冷,“我同样教过你,面对无法改变的事实,只能顺应接受。况且,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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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血是冷的吗?!”安寄远陡然扬起声调,他显然无法在短时间内顺应接受,如此活泼乐观的毛阿姨,因为一场并不算高难度的常规手术,再也无法恢复到术前状态,“每一个患者在你面前,是不是都是报告单上的数据,电脑上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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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答应过她的,那件毛衣,会织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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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命运马不停蹄地掀起尘土,却对他的承诺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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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杭蹙起眉头,不掩严厉,“安寄远,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昨晚告诉你之后你能做什么,一晚上不睡陪在床边祈祷?还是自责到根本难以入眠,然后再顶着黑眼圈去见所有你手下的其他患者?!你的情绪控制能力就这点?这几个月是白呆在我身边了吗?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