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寄远不服气地回嘴,“你也没有乖巧到哪里去啊,我要是你老师,也揍你。”
乔硕不以为然,“至少不会犯晨会迟到、考试睡着这种低级错误吧?”
“是啊,不动声色干大事,挨狠揍。”
乔硕笑着打岔,“你早上的手术怎么样?”
毛阿姨的手术很顺利。
全程六个小时,完全没有能让安寄远心跳骤升的时刻。
周影又是个客气而温和的主刀,会主动夸赞安寄远动作里的贴心和到位,也会故意抛出几个确信能被答上来的问题,再追以浮夸花哨的称赞。
本该是足够为自信心自尊心扩容的一次手术,安寄远却开心不起来。
一方面,他已经逐渐意识到,周围同事和上级们无头脑的吹捧和谄媚中暗藏的毒瘤,仿佛是一剂又一剂慢性的毒品,直接灌注到掌控多巴胺的神经元上,让人满足于虚无的夸奖,却在自身缺陷前被蒙蔽双眼。
与之相比,同季杭做手术时,那尖锐发散的提问,和不留情面的训斥,纵然冰冷强硬,也依然能感受到切身的温度和在乎。
另一方面,毛阿姨的情况,并不乐观。
幕下深部脑白质的囊性病变,周围水肿明显,肿瘤沿自质束想周围扩散成卫星早,穿越大脑镰形成电信的蝴蝶状病灶。
等待冰冻回报的时间里,安寄远脑袋嗡嗡地响,周影与手术室内其他医护的聊天声早都成为背景,他的脑海中无数次闪过毛阿姨眉眼弯弯的笑脸、慈爱俏皮的眼神、那枚让人哭笑不得的符。
可是,现代科学总是冰冷的残酷。
哪怕这教科书式的案例早都给了安寄远一个答案,他还是不断说服自己,大抵是自己学识不精,一定还有其他可能的。
自欺欺人从来都没有良性结果,术中冰冻病理为毛阿姨的病情下了定论:胶质母细胞瘤4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