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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平生抽来纸巾,一边无奈地瞪了季杭一眼,一边给孩子擦着他那止都止不住的泪水,“行了行了,别哭了,你老师在替你忙活呢!现在不是也没确定,也不一定就是要走,是不是?就算是走了,也可以回来啊,那么大男孩子了,坚强一点,听见没?你这样跟个小娃娃似的,让你家老师怎么放心,嗯?”
乔硕不顾形象,“哇”的一声泣不成声,他大步上前,狠狠抱住顾平生那年迈的身躯,将满脸莫名被他抱的一个踉跄的顾平生揉进怀里,哭声颤抖荡漾,胸腔起伏激猛。
像是要把所有曾经默默吞回肚子里的眼泪,全都释放出来。
他原本一点都不委屈的,可被顾平生这么一安慰,心底难过的情绪扩散得愈发浓烈。
这几天在科室里本就受尽冷眼,老师连续三天没跟他说一句话,一见面又是劈头盖脸的训斥和责罚,将他扔出办公室的动作里,是乔硕从未经历过的粗暴和狠绝。
他体会不到一点余地,老师不要他了,这是他残存的理智,唯一能解析出的意图。
乔硕从未想过自己当初的决定会带来如此沉重的后果,他明明没有坏心,明明只是想帮他无权无势的老师一把,明明,听说老师晕倒在手术室的时候,恨不得可以把颅骨都捐给季杭。
“好了,我知道,没事的。知道你是好孩子。”
顾平生比乔硕矮了整整一个头,被如此箍紧,完全没有享受可言,简直就像是被一头棕熊控制,偏偏这熊孩子还力大无比,沉浸式地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哭得投入。
顾平生只能拂过脊背替他顺气,轻轻叹气,语重心长,“现在通讯和交通那么发达,去哪儿其实都差不多。你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都还是你老师的学生,都是我们B大神外走出去的孩子,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小硕啊,你今后还会遇到很多老师,有些会帮助你掌握技能,有些会有利你晋升职位,但是你一定会知道”
顾平生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他扭头看了一眼季杭,用过来人的语气沉沉叹道,“你一定会知道,临床的启蒙老师,是不一样的。”
乔硕放开嗓子恸哭,脊背猛烈的抽搐起来。
“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你要是想回来,我和你老师,都会给你想办法的,那话怎么说来着,办法总是比困难要多,是不是?嗯?别难过了,快跟你老师好好认个错……”
顾平生念叨半天,发现乔硕非但没有要缓和的迹象,反而越哭越狠了,他逐渐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人,“季杭,你说句话啊!”
乔硕赤忱而忘我的哭泣声,像是一口庞大悠远的古钟,伴随足以震荡内心的声波,敲击着季杭的神经季杭动摇了,对自己的训诫观动摇了。
他用半秒时间将抽离于情绪之外,大步上前,拎着乔硕的后领就将人从顾平生身上碾开。
顾不上乔硕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表情,厉声叱道,“眼泪收了!”
果然,不哭了。
乔硕赶紧用袖管擦去眼泪,两片嘴唇紧紧抿住,一点儿不敢泻出哭腔来,怯生生看向季杭。
得。
顾平生只能自叹不如,他苦口婆心说了半天,还不如季杭这四个字来的管用。
季杭将顾平生送到电梯口,再回来的时候,桌边多出了堆成小山的换药包。脑袋后的伤口早就渗出不少血来,鬓角的发根都已经被鲜血浸湿。
季杭关上门,看向站姿笔挺手捧戒尺的乔硕,他的目光淡淡的,“把尺子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