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庭安继续道,“为自己在意疼惜的人承担麻烦,是一种幸福,可你这么要强,凡是习惯性逞能,是剥夺了他幸福的权利。诚然,你有你的保护欲和教育理念,没有对错,找到适合你们的方式即是好的。但是,你若是要把这种’不添麻烦’的态度放到我身上,宁可把自己逼到在手术累晕,也不愿意向我求助,你看我还会不会继续惯你。”
季杭视线低垂,也不知道捕捉个什么莫名其妙的重点观,“没有,我不敢跟师兄闹脾气的。”
颜庭安盯着他看了十秒,往椅背上靠了靠,“不会回答问题了。”
季杭皮肉发紧,鬓角瞬间冒出一层汗,真是有立刻有从床上翻下来跪到师兄脚边的冲动。
即使靠在床头,也如坐针毡,“事发突然,而且我知道……爸还是心软的。”
季杭在跪下求安笙之前所预想的结果,的确要糟糕得多。他甚至猜想安笙会提让小远放弃临床回安家的离谱要求,也做好了闷声挨一顿家法的心理预设。
可是,都没有。
安笙的反应不轻不重,让季杭越来越看不透这个父亲了。
颜庭安对安笙的处置不好置喙,但是这个师弟,他还是管得了的,“你如果什么都知道,就不会现在脑袋开了花躺在这里了。”
季杭眉头一抽,“也没有开花那么严重……”
对于常年面带微笑、如沐春风的颜庭安而言,如今他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你今天是不挨揍不舒服是吧。”
季杭没有立刻应答,抬起眼皮打量过颜庭安的神情后,掀开被子一个翻身,躺靠在床头的姿势就变成了平趴。
他简明扼要,轻描淡写,“右手边第一个抽屉,戒尺藤条都有。”
颜庭安双眼微微眯了下,脸上没有情绪,看不出喜怒,只淡淡扫了一眼季杭的裤子,“规矩是这样的吗?”
季杭闷着脑袋,没去看颜庭安,也没说话。他从小就是这个性子,倔脾气又犯起来,便打死不说一个字。你尽管打,他也不反驳,只是闷头不吭声。
颜庭安看那毛茸茸的脑袋上贴得厚厚的白色纱布,不知什么时候,瘦得肩胛骨都跟两座山脊似的,哪里还生得起气来,一巴掌拍在他身后,“你跟我犯什么倔?做错事我还说不得你了?说你几句就闹脾气,就只有你有脾气?”
季杭不是真的犯倔,就是直来直去惯了,尤其是在颜庭安这里。他知道自己让师兄担心了,可是该他做的事情又责无旁贷,自己的原则不容扭曲,那怎么办呢你打我一顿出出气吧。
季杭见颜庭安拍过一下就停了手,小心翼翼回头,眨眼鼓励道,“再打几下吧,打完就别生气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委屈,仿佛就是在说一件普普通通的事实,如果说还带了那么点情绪,那就只有诚恳、坦然。
颜庭安被这满脸认真的请罚话狠狠噎住,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下不如,盯他看了半晌才憋出半句话,“我真的,懒得理你。”
又监督季杭喝过半桶水,颜庭安才试探性的向季杭了解过乔硕的调遣手续,所谓试探,当然是指试探季杭的情绪。
见季杭可以平心静气地分析哪个环节还有转圜余地,颜庭安才道,“乔硕在门口等你半天了,他说你大概不想看到他,你要是觉得自己调整好了,我就去叫他进来。”
乔硕进门时,季杭已经坐到了外间的沙发上,随手翻起被颜庭安带进来的检讨书。
三天来,二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乔硕一看季杭干瘦的下巴,和脑袋上包裹的厚重纱布,眼眶瞬间就红了。他万万没想到,也是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因由自己,给季杭招来那么多麻烦。
脑海中仍旧回荡着几日前,季杭冷冰冰的那句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