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凶了。

这人实在,太凶了。

凶得,这个自小就顶天立地勇敢坚强的大男孩莫名想哭。

季杭仍旧一如既往的严厉,“你知不知道培养一个成熟的医生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还敢在那么多人面前信誓旦旦说自己承担责任!乔硕,你要是白大褂穿腻了就早说!省得浪费你自己的时间浪费我的精力,浪费许多人都求之不得的教学资源!”

“老师!!”

乔硕难以置信地抬头,直到看到季杭深沉的眼眉,还是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老师嘴里亲口说出的。他难过极了,胸口像噎住一坨蛋黄,嘶哑的嗓音带着绝望,“老师,您别这么说,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下次不会了,不敢了,会带脑子的,不冲动了!老师”

乔硕见季杭还是毫无反应地盯着他,心底长了毛似的发痒,他狠下心,用已经肿得不像话的右手握起戒尺,狠狠朝着左手手心砸下。

他情绪上来,没轻没重,这一下痛得胃里一阵作呕。

季杭旋即冷叱,“我让你动了?!”

乔硕不知所措地将握着戒尺的手举在半空,满脸胆战心惊地看向季杭,愣由戒尺落入老师手中,才再次将高肿的双手并举。

这次,到底是服帖了很多,几乎虔诚的姿态。

季杭随手将尺子在指尖转了几圈,冷冷撇了一眼立在墙边,已然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安寄远。

“五十。撑桌子上。”季杭戒尺端指向书桌,后半句话,是对安寄远说的,“你给我睁大眼睛看仔细了,你师兄这不是第一次因为你拍脑袋的少爷行径挨打。他不动脑子,这是他该受的。但是你,上次为苏蕴跟人抢车位打起来,我没教训你,这次在科室里挟持人质,我已经懒得教训你了。安寄远”

季杭连名带姓叫他名字,语气没有暴怒,没有寒意,甚至没有责备之意。

叫过这声之后,季杭停了好久,好久。

深远的眼神徘徊在安寄远迷茫的眼眸之间,长久沉默着,久到安寄远以为季杭会忍不住上来打他一巴掌。

才淡淡开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那声音里,竟是,疲惫吗?

角色,互换了。

那日,外婆出现的那日,也是在这间办公室,趴下挨打的是安寄远,在一旁面壁的是乔硕。那三十下藤条,依然痛得清晰,安寄远挨完后,便委屈得天翻地覆。哥哥没来哄,又被父亲为难,千方百计从家里逃出来为了上班,却被定义为离家出走。

如今,安寄远视线正中,便是艰难抗板子的乔硕。耳边脆响的击打声里,时不时回想起季杭方才的训话。

“他是小孩子脾气你也是小孩?”

“他安寄远可以全身而退,全院上下没人敢拿他怎么样,你呢?!你怎么办!”

“不计代价的牺牲,不是英勇果敢,是愚蠢!”

“白大褂穿腻了就早说!省得浪费你我的时间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