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额啊!”他躲了,本能抽开手。

戒尺忽而落空,堪堪擦过弯曲的指尖,季杭眉宇深蹙,冷眼剐了乔硕一记。

随即攥紧他的指尖,高扬戒尺,全力下的狠狠五记板子,将他的手掌抽出姹紫嫣红。

乔硕疼得痛呼出声,两手耐不住颤抖。

“再动一个试试?!”

这仿佛去北极绕过一圈的语气,吓得乔硕狠狠哆嗦,赶紧把手伸回原处,颤颤巍巍地绷住,“我错了,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老师息怒。”

季杭用尺子将他整整厚了一倍的手掌抬高到顺手位置,这次,却没有再打,只是将黝黑的戒尺,横放在乔硕的手心之上。

滚烫的手掌,宛若托着一条冰棍。

乔硕真的是不想看见这柄戒尺,然而,知道老师要训话,又不敢再低头躲避目光。以至于,这可恶的刑具,无时无刻不在他的余光里渗透恐惧。

季杭的语气,又冷了下来,“还觉得自己只是个从犯,不该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意无意扫到一旁站姿僵硬的安寄远。安寄远低垂脑袋,视线囿于季杭脚边一米方圆的地板,紧紧捏着拳,鬓角处竟也渗了水渍。

乔硕拨浪鼓似的摇头,冷汗甩一地。

季杭唰地冷了脸,扬手指向安寄远的方向,骤然严厉起来,“他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他是小孩子脾气你也是小孩吗?!在岗期间绑架公职人员,动用私刑!你是做事不动脑子还是根本就没有脑子!!”

乔硕咬牙听训,一连两句威慑十足的反问,透着毫不遮掩的恨铁不成钢,让他根本无地自容。

可季杭完全没有心情顾及他的情绪,张口就是肃冷的训责,“触及法律的事会成为你一辈子的职业污点,这件事若是瞿林和杨济不肯松口,到时候他安寄远可以全身而退,全院上下没人敢拿他怎么样,连瞿林都要顾及安家的面子不愿轻易得罪,你呢?!你怎么办,你自己想过吗!!”

乔硕端举戒尺的手在抖,嗓音干涩,“老师……”

“别叫我老师!我教你的吗,没头没脑的伸长脖子去挨刀!”季杭冷斥,“还敢信誓旦旦说没你们这番作为手术就做不了了,你的目光就局限在这一个患者身上吗,科室里的患者不是患者了?!绑了杨济,一整个下午你的职责就是守着这个人质,其他事情都不要顾了?!”

“头抬起来要我说几遍!”

乔硕就好像躲在堡垒后头的守方,面对激烈的机关枪扫射吓得蜷起身子他真的不是故意不去看季杭,他是被骂的根本抬不起头来。

下午的时候,确实有护士找过他俩,可因为怕杨济趁他们不在胡乱挣扎弄伤自己,安寄远和乔硕只能轮流去病房,工作效率自然低了很多。

如今被季杭这么一说,乔硕才觉得羞愧难当。诚然,若是下午碰到大型抢救,他们连个退路都没有。

立着的两个男生,几乎是同一姿势,连脑袋低垂的角度都出奇一致,咬着唇,呼气都小心翼翼。

乔硕还是不敢抬头,只能低声认错,声音里透着黏人的鼻息,“对不起,老师,我,没想那么多……”

季杭被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又激起一层怒火,“你不是没想那么多,你是根本什么都没想!为这一个患者的手术,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是不是还觉得挺英勇?代价呢,大不了医生不做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去想有多少人在期待你的成就,不去想有朝一日等你成为主治主任后,又可以造福多少病患。这种不计代价的牺牲,根本不是英勇果敢,是愚蠢!”

乔硕手举戒尺不敢放下,只能歪头在袖管处蹭一下泛红的眼眶,小狗蹭痒似的。明明害怕得哆嗦,却不得讲自己毫无保留地袒露在季杭的怒气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