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大团棉絮似的云。
为突发事件而加班的医务处主任早都没了耐性,又被季杭进门后对着安家大少爷的系列壮举吓得气血紊乱,好不容易听到一席软话,赶紧附和,“杨代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多担待,我们季主任的团队,确实年轻,处理问题多有不周到的地方。”
陈德天旋即借机,将矛头指向季杭,沉声唬道,“季杭,手术室的人不知道你不能上台,你自己不清楚身上担着什么处分吗?都是主任了,做事还想一出是一出,没头没脑的!”
季杭的脸色蓦然冷了。他缓缓转向冲自己瞪眼呵斥的陈德天,持续贯彻面无表情的木头精神。
他是一个太过较真的人。陈德天的话里,有意转移重心、勿囵吞枣的妄图,季杭并不准备睁只眼闭只眼,便顺水推舟糊弄过去。
眉头深锁出沟壑,语声却平和扎实,“陈主任,作为医务处主任,在一起高难度高风险的手术后,不优先关心手术情况和患者安危,却满心想着如何维护那纸荒诞不经的处分”
片刻停顿,季杭沉声问道,“您觉得,合适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陈德天拍桌怒斥。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即便听闻过神外A组的季主任是出了名的傲,但怎么也没料到,季杭在身上背着处分的前提下,竟敢公然挑衅他的权威。
“季杭!”顾平生扭头狠狠瞪去,“过来坐下!”
季杭立在原地,没动。
举步艰险的手术,他本就对中途无数次试图打断他手术的电话而心生不满,刚出手术室,又被告知乔硕和安寄远的壮举,此刻陈德天拐歪抹角的暗示,直接掀起早都烧到喉咙口的怒意。
“主任,这件事,安寄远和乔硕处置不当,我自会教育,杨代表如果需要赔偿,我也一定不会推诿,希望协商解决则是我的个人恳求。”连日的疲惫和情绪跌宕,在季杭生冷的面容上烙下额外的苍白,此刻又沾染坚决隐忍的严正,仅仅是凝眉抬眸的微小动作,便足够寒气逼人,“但是,这个手术,再给我多少次选择机会,都是非做不可的。”
“你听听,你听听,”陈德天被气得吹起胡子,两条浓密的眉毛一竖,指着季杭向顾平生抱怨,“他这叫说的什么话?!你们神外,没了他季杭就转不了了吗?啊!”
里外夹击的顾平生,狠狠瞪了一眼身后的季杭,才转身同陈德天解释,语重心长中又带着几分无奈,“陈主任,这位患者的动脉瘤巨大,又合并了复杂的动静脉畸形,位置很刁钻,虽然做栓塞的是王主任,但是复杂型的动脉瘤破裂后夹闭和动静脉畸形切除,确实不是他的强项。”
介入栓塞是王军涛做的,但瘤子破裂,他救不了场。其实,救不了也没什么,破裂本就是患者签字同意承担的风险。季杭不做这台手术,患者是没有任何生还希望,院方和王军涛承担的责任,却并不大。
可是,他做了。
这台手术本身的复杂性和不可预料性,其实已经超出了单纯的能力问题手术的成功率太低,后遗症也根本难以预测,有这个能力,又有这个胆量,更不怕担责的,除了季杭,神外出不了第二个。
陈德天斜眼睨视,咬着不放,“既然是这么重大的手术,难道不是更应该上报医务处?!”
上报审批?
季杭只是木,又不傻。
医务处这群老狐狸,怎么可能为了这无权无势的老百姓患者身上,那根本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小生存希望,去对抗瞿林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