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奇怪,“瞿林他们没有找麻烦吗?”

季杭沉思片刻,“没有,我也觉得有些反常,前天跟瞿林的秘书谈过后,原本以为还会有什么大动作,没想到反而看得松了。”

余甜甜的情况,其实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神经内外科本就是悲伤而沉重的科室。

大脑控制人的情绪,行为,功能,性格,记忆,让你成为你,成为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可偏偏,它又是人体中最为精密而娇贵的器官。

骨头断了可以接起来,严丝合缝到看不出任何损伤的痕迹,肝脏不好了能切掉一块,剩下的则能代偿弥补丧失的功能,就连心肌缺血都能靠支架疏通,经过长期的恢复和锻炼,足以让陈旧的损耗变得几不可查。

可是,任何神经的损伤,都是不可逆的。让你,不再是从前那个你。

人体不是机器,医院也不是修理厂。

这在医生看来最平常的概念,其实并不被许多人所接受。大家心中的白衣天使,还是那个金手指一点,所有病痛便能随之消失的神明。

颜庭安虽然平日里乐呵起来像个孩子,但是他并不盲目乐观,“你注意点,不要大意。还是先不要争着上台了,我看最近也没有排什么特别复杂的手术。安安静静等着上面的处理结果下来,再谈其他的。我今天中午跟陈主任谈过了,这次处分估计不会轻,你做好心理准备。”

当一个人成长到,完全有能力为自己的任何行为,包括冲动,承担责任此时再提训诫,便非良性的管束,而成了多余的桎梏。他需要的不再是规劝和教育,而是信任和尊重。

季杭,“嗯,我明白”

“什么处分?”

桌对面的安寄远倏然抬头,尚且泛着水汽的眼里装着赤裸裸的不可思议,“为什么不能上手术?哥被跟踪又是什么意思?”

谈话过于投入,季杭一时间竟忘了,余甜甜的事,小孩儿被瞒得死死的。

他的眼神蓦然冷沉,语声坚硬,“没你的事。吃饭。”

毫不掩饰的打发孩子态度,直接引爆了安寄远蠢蠢欲动的情绪。

他从小在安笙身边的长大,对于权势胁迫、利益斗争,不说了然于胸,但多少耳濡目染。季杭和颜庭安这只言片语,足以他触及事件本质。

“我吃饱了。”

安寄远放下筷子,直勾勾的眼神追上季杭刻意躲闪的视线。连身后那无以复加的疼痛,都好像可以忽略不计。

他皱起眉,初现棱角的面容,了无稚气,“哥,余甜甜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处分,你为什么不能上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