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肿瘤出血属于不可预测的并发症,从症状出现到手术开始才不到半小时,已经是资源最大化的集中了。

他没做错事,老师一下都不曾罚过他;老师同样没有错,凭什么要承受这般屈辱,降服折腰。

季杭看见他神情里明显的不服,也皱起眉来,“还有什么问题?”

“老师不觉得有问题吗?!”乔硕忍不住了。

他听了两天的闲言碎语,季杭会面临怎样的处分,职业道路会遇到怎样的打压,院方会如何处理权衡……不是把持不定的性格,可事关季杭,他怎么能无所动摇。

乔硕睁圆了眼抬头,“是诊断错了?决策错了?就算是我下错医嘱护士给错药也好啊,纠纷组翻了两天病例,就连一项配伍禁忌都没找到!老师,你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只有她余甜甜一个人的命是命,其他所有患者都可以靠边站吗?所以将危重患者的权益视为优先就是错?!”

季杭的脸色冷了。

眸子里降过霜似的看不出情绪,凑近才隐约能感受到其眼底的雪虐风饕。

可惜,气头上的乔小硕全然没有心思去揣摩老师的心境,“明明没有做错,为什么要你承担责任?是谁一手促成这样的结果的,到头来反倒躺在床上成了最无辜的人!他瞿林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全身而退,老师呢,做错什么了需要承受那么多本不该自己承担的责任!”

仿佛惨遭轰炸后的战场,硝烟仍旧弥漫在呼吸之间,空气中却只剩尘埃碰撞的细微声响。

季杭强忍着一巴掌打断的冲动听完,却终于压不下嗓子间冒出的滚滚怒火,“去拿尺子来。”

那声音明明就是一口超负荷的高压锅,在即将爆炸的边缘,泻出半口气。

短暂性离家出走的理智,被季杭着了火又掺着冰的语气,吓了回来。

乔硕看着老师太阳穴处一鼓一张的青筋,试探地叫了声,“老师……”

“让你去拿戒尺听不懂吗?!”愤怒宛如沉雷一般,临头劈落,“乔硕,你是真的对我一点忌惮都没有了?说出这种话来,哪一个字不该打的?!”

不知是害怕,还是委屈多一点。乔硕紧紧咬着唇,他很想如平日里那般,和老师讨个巧撒个娇,可是,经过昨天那场脱胎换骨的责罚后,他不敢了。

至于他为什么敢扬声说出那些憋了两天的气话因为老师分明说过,今天不打他了啊!

“我说过我今天不打你。”

握着戒尺的手突然就不瑟缩了,提到嗓子眼的心猛地坠回胸腔,可他那说话习惯了大喘气的亲老师,旋即给了他当头一棒

“你自己打。”

乔硕顿觉自己这二十多年积累的文学修养,远不足以理解这四个字。

戒尺在掌心磕出印痕,看着季杭神里无分毫玩笑之意的肃穆,恍若一个旁听哲学史的小学生,满脸茫然。

“没错就不用承担责任?谁惯的你这么说话!”

季杭读出他眸子里的震惊和木楞,怒火窜得更高,“乔硕,别人不知道,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乔硕被这句话砸得,差点没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