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还会难吗?”刘代表说着就笑了,笑的特别通情达理的样子。
“妥善安排合理调度?”季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却是随手拿起那一摞名片往桌上轻巧一抛,一张张风格统一的名片像是扑克一般呈扇形展开,“我看,是叫做只手遮天横行不法,比较合适吧。人民公仆的称号只是为了他可以方便抢夺公共资源,对权力的追逐也可以被安然披上为群众服务的外衣。当官无所畏惧,难道做人也没底线了吗?”
刘代表的脸上还微微带着笑意,可面子究竟是有些挂不住了,“季主任,这话,说重了吧?”
早就听说这个季杭软硬不吃,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作为瞿林的公关团队,这一屋子坐的尽然是身经百战的人物,政务,法务,律师,行政,后勤,精算师,健康助理,生活助理……去到哪里都是被前呼后拥着夹道欢迎的,又什么时候受过如此无礼艰难的对待。
即便很多时候都需要处理一些搬不上台面的事情,但瞿林的名字向来就是一张畅通无阻的通行证,省内又有谁不知道瞿家的势力,近到市中心黄金地段才落成的高端住宅区绪川别苑,远到国内近百年来最大的水利项目工程,上到国家力量中央政委,下到那些如蛛网般盘踞纠缠在整个B市的地下势力。几代人的政商混杂,根深蒂固坚不可摧。
因为太少有碰壁经历,此刻早就暗道不爽了,如今见刘代表也沉了声,便更有人看不惯季杭假装正经的嘴脸,“你还要谈什么底线,知不知道这就是医疗事故!好端端的人让你手术的时候你不做,拖到今天肿瘤出血了才抢救,有什么好推托的!”
“是不是事故,院方有没有责任,不由你说的算,也不由我说。”季杭说话的声音又轻又低的,却像定海神针似的,牢牢刺在这一屋子来意不善的人心底,“可是,医疗鉴定就好,司法程序也罢,我还不知道是哪条文书规定涉事医生在没有出拟定结果前就需要立刻停职的。”
角落里像是发出一声嗤笑,“季主任难道认为,没了你,你们科室就没法看病了吧?”
“当然不会。”季杭抬起眼,他的语气太严太实,就好像那严密的血脑屏障,没有一丝缝隙可供遐想,“但是,余甜甜身份再特殊,她也是B大的患者,如果家属对医疗程序出现质疑,自然有事故组出面鉴定,是我的错,我绝不会推卸责任。可是,A组的其他患者,门诊的潜在患者,一样都是我的职责所在,不可能因为一场急诊手术,或者谁谁的一句话,就置之度外了。”
对面的朱麾从手里的资料中抬头,“季主任如果需要我们发协查函的话,也未必不可,只不过到时候,真正难收场的还是你自己,和乔医生。”他特地在句尾加上了重音。
季杭的脸色瞬间冷了。
“季主任。”刘代表起了话头,却是停顿良久才继续往下说道,“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成就,我相信你一定是个聪明人。这件事,瞿书记的意思是,不想张扬。其实,不张扬,受益的不仅仅是书记和余小姐,在下明白季主任并不是个贪图名利的人,但是,总还是要为后辈们想一想的,毕竟,年纪轻轻就有事故在案处分归档,多少会对今后的路有些影响。”
季杭沉默着,看人的眼神却阴沉得可怕。
一直在一旁没敢说话也轮不到他说话的乔硕不禁被这忽然散开的气场震慑到,季杭虽对他严厉苛刻,但这六年来再狂再混的时候,也从未见过老师这般阴冷的神情,乔硕轻声,“老师……”
季杭狠狠一个眼刀刮了过去,“闭上你的嘴。”
刘代表倒是笑了,他们本就是有备而来,底牌还没亮,又怎么会自乱阵脚呢,“季主任很疼徒弟,那就更不会坐视不管了。”
“啪!”
活页夹子里,厚厚一叠足有辞典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