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行紧急颅内血肿清除和肿瘤全切术……”
季杭站在床边亲自跟ICU当天的值班医生做交接,每一项医嘱都事无巨细地核对商榷,目光紧紧盯着床旁的监护仪,等待护士将线路连接后的初始数值。其实,不论是ICU的一线还是二线都习以为常了,每一次季杭的患者术后转入他们这里,沟通都是最及时最有效的,甚至偶尔遇到一线的住院医有要直接和季杭配合的时候,他也从来不摆主任架子。
是以,他们并不理解余甜甜这个患者的特殊性,明明每个重症患者在季杭手中,都是这样的,直到……
“谭彬呢?”那是重症医学科的主任。
“谭主任?”一线的医生从座位上抬起头来,看了看腕表才迟疑地回答,“这个点,应该在家,睡了吧?”
陈今韦皱起眉头,“打电话给他。”
余甜甜的生命体征很平稳,头上裹了厚重的纱布,看不出任何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呼吸机管道一抽一送地运作着,那个昨天还在因为医院的枕头不够舒适对乔硕左右挑剔的女孩,就这么安静到让人害怕地躺着。
季杭交代完所有事项,才走到角落里的乔硕身边,轻轻拍了拍他身后,迫使乔硕抽离那一刻不动盯着监护仪的视线,打了个简单的手势示意他跟自己出来。
师生二人相隔两三米的距离走在凌晨的走廊里,乔硕一直低着头沉默,偶尔碰见认识的老师,季杭停下步子来点头打招呼,乔硕却好像唇上被涂了强力胶似的根本开不了口。季杭也不说什么,自顾自往前向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乔硕明明很清楚,老师根本没在生他的气,可跟前那永远挺拔的背影里,就是有一种让人不由自主会心生敬畏的气质,深沉而冷硬,威厉却坚韧,让他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的脑海里竟时不时回响起那铮铮的质问:乔硕,你有没有良心的?
自己的患者出问题,老师永远是义无反顾便首当其冲的那个人。曾经多少次懵懵懂懂的值班,不论多晚,季杭的手机总是能第一时间接通,多少场轰轰烈烈的抢救,那个稚嫩而青涩的自己,在老师的陪伴和鼓励下一点一点长大,从强作镇定慢慢到底气十足,这个过程,是尺子藤条,却也是一种清晰的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事总有人会站在自己身后的踏实和安心。
可是,老师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你无奈于外婆的刀枪不入不可理喻,可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你说服自己可以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老师对你的好?
乔硕忽然就觉得两条腿像是忘了上发条的机器,根本不听自己使唤地停下了脚步,也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待他的鸵鸟行为,停在拐角的走廊处,背靠着墙抱着头滑坐在了地上。
季杭脚步一滞,回头扫了他一眼,便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冰冷的掌根紧紧压在眼眶边,鼻翼在靠近眼窝的地方微微有些酸胀,乔硕的脑子里很乱,他以为季杭不想理他了,可是并不多久,办公室的门又开了。
季杭把手里的棉绒帽衫扔到乔硕胸前,并不怎么严肃的口气,甚至带着些无奈,“冷暖都不知道了?穿上。”
乔硕抱着那熟悉的外套有些发愣,这才抬头看向至少披着白大褂的老师,而自己身上只单单穿着短袖的刷手服,露在外头的前臂已然被冻得发红,可靠着冰冷的瓷砖竟一点都不觉得冷。
他蹲在地上穿衣服的姿势太别扭,外套的帽子被反压在衣服里边,后颈这儿鼓出一个包,季杭轻轻皱了皱眉头,抬手按了一下乔硕的脑袋,俯身将帽子翻了出来。
就是这一个熟悉的动作,让乔硕竟然有些想哭。他一向率性,自认不是扭捏的性格,更没有什么脆弱而敏感的自尊需要被呵护,可这六年来,老师实在是给了他太多从没有奢求